我從背包里翻出最后一枚金幣，和青銅劍擺在一起。泰德很滿意地點點頭。“符文是你的了。”

　　“是我的了，可東西呢？”

　　“不在我這里。不過已經是你的，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拿了。”

　　我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呆在原地。泰德坐回椅子里又點了只煙，一本正經地看著我。“聽好了，符文不在我這里，在一個聯盟選手那兒，他叫艾克。”

　　我死死盯著泰德，他就笑，笑得特別親切感人。他還拿了張紙，又抽出鋼筆來。“我給你寫個憑證，你拿著，找他去要就行了。你叫什么？不愿意說，報個假名也行。”

　　“你。”

　　“說吧，名字。你要是連假名都不愿意報，我就寫你們的能源實驗室了。我看你那塊表是那里的。”

　　“你這是詐騙。”

　　“我已經把符文的所有權給你了。”

　　“它要是本來就不在你這兒，何談給我？”

　　“錯。”泰德搖頭，“艾克是從我這里偷走的。所以我賣給你所有權，一點問題都沒有。”

　　“談法律？那該是你去把符文拿回來，然后給我。更何況你大哥不愿意賣符文，你家老爺子恐怕也不愿意。他們這么看重這東西，怎么會讓它隨便丟了？”

　　“可它就是丟了。聯盟選手想闖進來偷，我們攔得住嗎？”

　　“泰德，你手下聯盟選手有得是。辛吉德，沃里克，隨便叫一個出來，攔住另一個聯盟選手拿符文難道是問題？你還不如說被你的員工拿走了。你就是不想給我，明著訛這一柄劍。”

　　他搖頭。“符文就是被艾克拿走了。而且鄧德森集團和你說的這兩個人沒關系。”

　　“艾歐尼亞戰爭，祖安軍隊是你們資助的，沃里克和辛吉德是你們派出去的。我不想跟你翻這些賬，把符文拿來。”

　　他抬眼皮看我，“首先，鄧德森集團從來沒參與過任何戰爭，和祖安軍隊也沒任何瓜葛，連違法的事情都沒做過。其次，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聽來的這些謠言，如果你還把它們掛在嘴邊到處亂說，我可以告你誹謗。最后，符文不在我這，我已經告訴了你是在艾克手里，東西留下，你自己去拿。”

　　我看著桌子上那柄青銅劍，很想往他臉上甩一發彈幕然后拿回東西轉身就走，最終努力忍住。安德烈的便條告訴我符文就在這兒，剛剛的影簿我也見到了實物照片，眼前的泰德是這集團里唯一肯賣符文的人。我現在一句話也不信他的，但那個流浪漢拉塞爾，他說的話不該有假。

　　一瓶微光問一個癮君子換來的情報，勉強給我一點最后的耐心。我深吸了一口氣。

　　“泰德，我的線人告訴我符文在你這里，樓上頂層一個保護得很好的小房間。拿出來給我，劍你拿走，這事就結了。如果你就是不想賣，東西我拿回去，從頭到尾我沒來過這里。”

　　“到現在也不肯摘口罩的皮爾特沃夫小子，你好好想想，我為什么會和你做這筆一金幣的生意？因為做得成。換個人來，抱著十柄青銅劍我都不會賣給他，因為他們和我一樣不可能認識聯盟選手，就不可能從艾克那里要到符文。那我就真成了詐騙了。別忘了你可是認識迦娜的人。”

　　“你就是在詐騙。”

　　“你在這兒和我廢再多的話也沒有用。去找艾克，問他要符文，就這么簡單。”

　　他說著重新拿起筆，這收據還沒寫好。三下兩下寫完，遞給我，我低頭看看。筆跡潦草無比，幾行字是鄧德森集團一枚符文的所有權現在歸皮爾特沃夫能源實驗室所有。

　　“我這張收據寫給你了，艾克拿著符文就是不合法的。你可以直接找他要了。要是他不肯給你，實在不行，你就去告他。法院會秉公執事的。”

　　我幾乎被氣笑了。簡簡單單幾行字，沒落款，沒日期，符文到底是什么都沒說清楚。就算我真要拿著這張紙和艾克打官司——我為什么要去打官司？這符文到底在哪兒？我現在都懷疑是不是這枚符文了，連那照片我都覺得是假的。

　　不管在哪兒，不管是不是，我現在都不該站在這兒，和一個叫泰德的人做一筆一金幣的生意，讓他給我一張不知是什么東西的字條，去找艾克打一份官司。我就是個白癡。

　　“這生意我不做了。”我說。

　　“不做了？”

　　“我不會跟別人說我來過這兒，你放心。”

　　我說著伸手去拿劍，泰德馬上喝止，身邊警衛也立刻舉起槍。聲音齊刷刷，不用回頭看也知道全都對準我。

　　“你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泰德反問，“符文我賣給你了，劍你還想拿回去？不愧是個專業干詐騙的。”

　　“詐騙犯也永遠干不過搶劫的。”我答，“你是在明搶了。”

　　“我可沒有。符文在哪里，怎么拿，我已經告訴了你。信不信是你的事，去不去拿也是你的事，我該做的都做了，怎么你還沒明白？”

　　“我想不明白。”我說，“從來了祖安，我就沒想明白過。”

　　“沒關系。你只要明白該去找艾克就行了。你要是找不到，我還可以給你指一條捷徑。”

　　他說著抬手往上一指。“艾克可能不好找，可迦娜不就在樓頂等你嗎？上去，上飛艇，好好跟她求個情道個歉，然后讓她帶你去見艾克。多好的辦法。”

　　我盯著泰德，泰德看看我，聳聳肩。“對了，道歉時候誠懇點，聯盟選手誰也惹不起，更何況你還騙過她。”

　　沒錯，所有人都這么說，聯盟選手惹不起。但這話該加上后半句，唯獨一個叫伊澤瑞爾的除外。我現在就站在這兒，對著一個奸商，對著一群警衛，對著一排槍，樓頂還有艘飛艇等著我上去，要把我往死里收拾。如果我還能剩下條命，明天還有封通告等著我，叫我滾回學院受罰。

　　一封通告。我想趕在它來之前拿到符文，滾蛋離開這個我不喜歡的城邦，于是就在這兒被從頭到尾耍了個夠。從那個流浪漢拉塞爾到那個賣微光的店主，到從天而降的迦娜，再到那個坑了我幾個銀幣的貧民區小孩子，再到泰德。而我到現在也沒見到符文。我仍舊站在鄧德森集團一間辦公室里，納悶符文到底在哪兒，納悶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納悶自己到底是不是個白癡。

　　我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