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玩點刺激的？”我問，指指那幾間屋子，順便幫黛安娜把繩子解了收好。沒聽見答話，我抬頭，看到園丁眼睛亮亮的。

　　“你要跳過去嗎？”她問。

　　盡管壓低了聲音，她還是難掩興奮之情。我點頭。“那片樹叢后面，屋子旁邊。”

　　這不容易。我百分之百確定黛安娜沖的時候會被吉安看到，唯一的問題是能否看清。她的沖刺路線——或者說被我確定的她的路線是個關鍵。她不能拖太久，因為月光標記很快就會消失，而且還容易被別人發(fā)現。機會只有一次。

　　而且兩人落地之后還得趕緊跑，因為不管看沒看清，吉安都肯定會追過來。在拉闊爾自己的領地里甩掉守衛(wèi)，順便還不能被其他拉闊爾族發(fā)現，最后安全抵達長老的屋子。光是想想就夠帶感。

　　守衛(wèi)仍舊看著前面上山臺階的地方，現在機會合適。黛安娜拿了月刃，深吸一口氣在我背包上輕輕一劃，我立刻跳了過去。落地是樹叢與一間木屋的轉角處，我回過頭，山邊一道銀色身影飛身而下。幾乎是同時，我聽見吉安的聲音：“什么人？”

　　我轉身就跑，黛安娜落地一個翻滾跟著爬起來追在我后面。我回頭瞟了一眼，吉安正從門口跑進來。身后樹冠還在不斷搖，一群鳥撲棱著掠過我們頭頂飛上天空。

　　趕緊跑不能停。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間屋子的掩護了，前面一條橫路，對面又是一排屋子，左邊有個人背對著我們在走開，右邊兩個小孩子蹲著不知玩什么。背包上又挨了一下，我向前一躍穿過了路打了個滾再爬起來。黛安娜緊隨沖來，剛落地就使勁敲了我一下。“為什么不用瞬移？你不怕被發(fā)現啊！”

　　“那多沒意思。”我答，跑著不停。

　　“浪死你算了。”黛安娜跟在后面說。

　　“伊澤瑞爾不浪，觀眾都不樂意啊。”我笑道。

　　前面這幾間屋子排得七零八亂，我在其間穿行，順便低身躲過一個正打開的窗戶。后面的黛安娜跟著彎腰，半根斷矛飛出來戳在地上。我們聽到窗戶里面女人的吵嚷聲：“整天就知道窩在家里，都不去外面打架！養(yǎng)你這個男人干什么用！”

　　我伸手抄起那矛繼續(xù)跑，順便研究了一下斷口，發(fā)現根本是徒手折斷的。拉闊爾好戰(zhàn)，從斯坦帕時代起就是。但有妻如此又何必出門，在家窩著一樣能打打殺殺。前面又出現了一片樹叢，我低頭鉆進去，順便把斷矛扔了，黛安娜跟著我也鉆進來。領地本來不大，穿過樹叢又跑幾步，我看到了崖邊那個立著很多石雕的廣場，但那里聚集著一群拉闊爾族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不遠處就是長老的屋子了。

　　“別浪了直接跳！”黛安娜輕呼。

　　她再一次一刀戳中我，我快跑兩步，看到長老屋子門口就跳了過去。一開門，黛安娜跟著沖過來一下把我撞進屋里。我顧不得疼痛，爬起來轉身要去關門，瞥見吉安拎著矛往這兒跑來，身后還多了幾個守衛(wèi)。

　　“進里面去！”

　　亞甘。他打開里屋，我和黛安娜連滾帶爬地跑了進去。門砰地一聲關上了，我們兩個癱在地上使勁呼了一口氣。我看看她，她看看我，然后一起趴在地上大笑，努力不發(fā)出聲音。

　　好久沒這么胡鬧了。峽谷里一道一道的禁令捆得我們手腳不便，別說打架，走路都只能用挪的，搞得人人恨不得穿六雙鞋。出了峽谷，城邦之中又到處都是衛(wèi)兵，還有馬約里斯秘術中心的分部，時刻等著給我們打小報告好發(fā)峽谷八卦報頭條。

　　偏偏——按安德烈說的，以我為首的這幫英雄，一個比一個能折騰。饒是那么多禁令管著，學院還是天天雞飛狗跳，熱鬧得不行。現在出來了，又是在誰也管不著的巨神峰山里，逮著個機會必然要放開了玩。這距離我都嫌短，還沒玩夠呢。

　　“長老。”外屋是吉安的聲音，上氣不接下氣“我看見有只豹子跑到你屋里來了。”

　　“豹子？”亞甘問，聽他語氣是真的不明所以。

　　“對，一只、一只灰豹子。早晨我在門口看見了，這會兒跑進來了。我看著它好像跑進你屋里了。”

　　“那你看這屋里有嗎？”亞甘問。

　　“沒。”

　　“那就出去吧？”

　　我們聽到一陣腳步聲，最后是外屋門也關上的聲音。然后亞甘進來了。“黛安娜。”他說，“你為什么會在這兒？我不能留你。”

　　“我來幫他找鳳凰矛。”黛安娜一指我，“沒關系，我知道。他要拿矛和你換件東西，換完了我就走。”

　　“別讓人看見。”亞甘又補了一句，他說完就看看我身后。“你還真找到了？”

　　我放下背包，解開包著矛的袍子，兩只鳳凰矛安安穩(wěn)穩(wěn)躺在里面，順便還有一把耀光短劍友情出鏡。亞甘大喜，剛要伸手，我先他一步重新包好抱在懷里。

　　“我要的東西呢？”我問。

　　“在倉庫里，你一會兒跟我去拿。還有你要的劍也在那兒。”亞甘說，“矛先給我吧？”

　　我搖搖頭。“讓我見到東西才行。不是說給我備好嗎？”

　　“你還怕我坑你？”

　　“我當然怕。長老，你可是剛剛把我賣了的。”

　　亞甘一愣，“誰這從何說起？”

　　“早晨有一群外族人過來，進了拉闊爾族要找我。你告訴他們我去了山谷，還告訴他們我從巫毒沼澤來。”

　　“我沒有。”亞甘又是一愣，“他們進了山谷找你？”

　　“對，多虧黛安娜把他們都收拾了。長老，當時是你先跟我提的誰也不能說，怎么還讓他們跟我過去了？這事我想不明白。”

　　“我沒有。”亞甘長老重復了一遍，“你確定是我說的，不是你們自己不小心？”

　　“他們特意說到了你的名字。”

　　“我絕對沒有告訴任何人你去了哪兒做什么，我對你懷里的鳳凰矛起誓。”亞甘說，“他們是來找了我，問我有沒有看見一個外族人進來。我說我們這兩天來了個外族，可惜是個漂亮女孩兒，不是你們要找的。然后就把他們轟走了。”

　　“但他們連我的名字都知道。我很確定只和你說過柯爾特這個名字——”

　　話出口沒說完，我和亞甘一起愣住了，他應該和我一樣想到了什么。不是只有他聽過我的化名，當時在場還有另外兩個人，那兩個成人禮上的少年。

　　而且其中一個還是亞甘的兒子，必然也姓亞甘。佩奇的原話就是“我聽亞甘說”。我們兩個幾乎是一起說出口。他說了個名字，我說的是“你兒子”。

　　“這個混小子，我一天沒見他了。”

　　亞甘罵了一句，斯坦帕古語里十分惡毒的詞，不過用在現在真是一點都不過分。“跟我上倉庫。”他說，“拿了符文你們就趕緊走。拉闊爾這幾天夠亂了，別再添亂了。”

　　“可以。”我點頭，又看看黛安娜。“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回來咱們就撤。”

　　黛安娜點點頭。我拿了包和亞甘剛要走，可外屋門突然開了，吉安再次闖了進來，連呼帶喘。

　　“長老，烈陽人、烈陽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