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轉動，門開了。這后面不是房間而是條隧道，仍是上行路，一眼看不到盡頭。我聽到里面傳來的敲打聲，不大但很繁雜，應該有不少人。

　　“原先這后面塌方了，我們這兩天才挖開，找到了不少好東西。”奧博斯說。

　　“帶路吧。”

　　一行人進了隧道，剛挖開的路更難走，我一開始還險些滑倒，幸好奧博斯把我扶住。安妮蹦蹦跳跳跑得挺快，她今天算是玩開心了。走了一會兒聲音越來越大，我終于看到盡頭是個尚未挖開的大空間，幾個拉石頭的小車停在那兒，有幾個人正在揮鎬繼續開鑿。已經挖開的一部分連著一條又窄又短的坑道，依稀可以看見另一個巖室。

　　“你們在這兒等著，幫忙干干活。”奧博斯對身后跟班說。幾人于是各自找了工具跟著上去開挖。奧博斯又四處看看，好像在找什么人，不過沒找到。

　　“怎么了？”我問。

　　“不知道凱恩在不在這兒。”奧博斯說，“您先等一下，我去看看。”

　　看來還是凱恩主事。這應該是礦區深處了，奧博斯得請示一下。他自己進了那條窄坑道。走了這么半天我樂得歇會兒，倚著礦洞墻回憶了一下走過的路，現在這個位置應該是在礦洞入口上方東邊。

　　“伊管家。”

　　“嗯？”

　　我低下頭，安妮扯著我的衣角。“剛剛那個地方的水晶好漂亮。”她小聲說，“我們可以真的買一塊嗎？”

　　水晶是漂亮，買是真不行，別說我根本不是來買東西的，退一萬步就算是，我們兩個窮鬼根本買不起。盡管是礦脈最后的殘余，但水晶品質仍舊算不錯，安妮那點零花錢加上我可憐的伙食費一起可能都買不到指甲大的一塊。學院倒是給了我補貼，但不是用來買這些的。

　　我搖搖頭。“咱們沒錢。”

　　安妮有點失望。我彎下腰摸摸她的頭發。這時奧博斯回來了，“凱恩不在，您這邊請。”

　　“凱恩不在，你能做主嗎？”我問。

　　“當然。”奧博斯拍拍胸脯，“在也是我做主。”

　　這話我不太信，不過不在更好，再多來一個人還得多騙一次，太麻煩。奧博斯領著我們兩個向那條窄坑道走去。

　　我們三個進了坑道，幾步走到盡頭巖室。這個巖室比剛才那個小一些，一角有塌方，落下來的巖石斷口還很新，看來還是剛塌的。另一邊墻有個小門，幾塊剛拼上去的木板勉勉強強擋住里面。奧博斯走到門前，直接把門卸了，做了個請的手勢。“這邊走。”

　　這幫人真不是一般的窮，安個門板還沒錢裝門閂。我慢慢走進門，安妮跟在后面。這是個狹長的小房間，比剛才那個有熔爐的小得多，窄得幾乎只能容一人過，。但它更考究，有天花板和房梁，墻壁上還隱約可見褪色的凹紋彩繪。房間兩側擺著兩個老舊的木柜，上面放著精致的小盒，大概不到十個。本來狹窄的空間顯得更小了。

　　“您看看這些。”奧博斯說，他隨手從最近的柜子上拿了盒子遞給我。我打開，一枚漂亮的藍色符文躺在里面，刻紋圖樣是一枚星匙。

　　我趕緊低下身子，想借亮亮的安妮仔細看看。這枚符文與之前那些都不一樣，它保存得十分完好，我可以借著光亮看到它周圍雕刻的隱紋。我用手摸了摸，隱紋很平整，是嵌在里面的。

　　這是個挺古老的工藝，二次鑄成法，可以追溯到第三次符文戰爭之前。工匠們在鑄好的符文邊緣刻上紋路，特殊的溫度下放進熔爐再次成型。二次熔鑄的魔法能量作用下，紋路會發生些變化，隨機成型，并最終陷進去，被二次熔鑄的能量蒙上一層非常有質感的外膜而成。

　　不過這不是我要的。莎草紙上那一枚符文，星匙刻紋周圍的確是一排漂亮的隱紋，但圖案堅決又明顯，交織在一起的一圈流星。那絕不是能隨機成型的，應該是種更精密的工藝。

　　“怎么樣？”奧博斯問。

　　我用手肘輕輕戳戳安妮。大小姐立刻會意。“太丑！”

　　我差點嗆著，這理由真好。

　　“太、太丑？”

　　“錢不是問題。”安妮說，“可是東西一定要好看！你看剛才你們挖的那些水晶，就一點都不好看！符文也是，破破爛爛的。你們這兒都沒有好看的東西嗎？”

　　大小姐買水晶的夢想破滅了，猛貶一通出出怨氣。奧博斯伸手擦了擦汗，偷偷看看我。“大小姐喜歡什么樣的？”他問。

　　“這我也說不好，大小姐的審美比較隨性，必須看見了才知道。”我晃晃手里的符文，“有沒有跟這個不一樣的？”

　　“肯定有。”奧博斯趕緊又捧過一個盒子。我打開來，里面還是一樣的藍色符文，也是星匙刻紋，伸手一摸邊緣隱紋，也平整無比。“這一樣啊。”我說。

　　“這個，這個，其實這屋子里的東西我也沒打開看過。”奧博斯又擦擦汗，他側過身子做了個往里請的手勢，“這樣，您自己來，隨便看——”

　　他話沒說完，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干什么哪？”

　　奧博斯一下僵住了。我和安妮一起回頭，一個高大壯實的年輕女人站在房間門口，一臉怒火。一只手直接越過我和安妮，揪住奧博斯的耳朵。我和安妮自覺側身配合，奧博斯一個趔趄，撞著我們兩個被拽了過去。

　　“你干什么呢！誰叫你帶外人進來的！”

　　“疼疼疼疼你松開……你松開……這是客戶，客戶，來談生意的客戶！”

　　“客什么戶？”女人又使勁一擰。

　　“哎喲你輕點……這是貴客，貴客！崔斯特的大小姐和管家，要來這兒買符文，還要買咱們搭帳篷那塊地，還要在礦里修公園！”

　　他的語氣聽得我都跟著興奮，女人終于松開了手。

　　“崔斯特？”

　　她一臉懷疑地上下打量我們兩個。奧博斯揉著耳朵好不容易站直了，向我說：“凱恩，我老婆。”

　　我和安妮一起傻眼。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奧博斯能把薇恩當成男人，他有性別認知障礙。順便，我好像記得他剛才說他能做主。這場面看著可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