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紙牌游戲
這事有點不妙。不是自夸也不是自戀,學院里少了我,立刻會變得太清靜。于是別人很快就會知道我又出門工作了。符文的事情也沒法隱瞞太久,既然資料上的記載不夠詳細,我就要自己找,要四處打聽。如果其他人也在覬覦這些符文,他們就很容易發覺我正在找。
我抬起頭問安妮:“上火車之前,你和別人說過你要回家嗎?你和婕拉說過?要給她寄花?”
“我沒有。”安妮立刻搖頭,“學院不許我告訴別人我回家休假了。他們說其他人都會眼饞,就都會休假,峽谷就沒有人上班了。所以他們都不知道。而且他們還不讓我跟別人說你也出來了,還叫我簽了一份保密書呢!”
“真的誰也不知道?沒人看見?”
“真的。”安妮點頭。“我費了好大勁才從輔助之家偷偷跑出來的!”
那還好。現在知道我離開的只有格雷福斯、凱特琳和瑞茲,當然還有安妮。格雷福斯與瑞茲自然會保密,凱特琳有警官的職業病,口風足夠嚴,我也放心。瑞茲還說他去問了我的朋友如何勸我接這份活,那就也許還有一兩個知道的。要是真朋友的話還好。
至于安妮,巫毒沼澤的差事完事后我也不需要再帶著她,更不用向她匯報我接下來去哪兒。
我放了心,低頭繼續研究信。閱后即毀也不急這一時,安德烈要我全都看明白全都記住,現在我還有不太明白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
安妮打斷了我。她湊上來想看,我躲到一邊。“信件是隱私,不要隨便看。”
“哼。”安妮撅著嘴坐回去,“你不要看了,我們來玩。”
“我現在不太想。過一會兒好嗎?”我問。
安妮只好乖乖呆著,我拿著信想事情。上火車之前買了份報紙,安德烈叫我看看,那我就看。
我又找出那份八卦報,頭版頭條是那天投喂區的新聞,說聯盟英雄們在人群密集的商業區打打鬧鬧。我瞟了一眼內容,大意是凱特琳身為警官,居然肆意開槍;安妮家教不嚴,竟敢隨便召熊;伊澤瑞爾屢教不改,照常違反禁令。
看出來我是個慣犯了。最后一段幾句話挺醒目。“馬約里斯秘術中心稱,聯盟英雄如此肆意妄為已經不是頭一次,戰爭學院作為管理英雄的直屬機構,其約束力著實堪憂。”
馬約里斯秘術中心,這是聯盟下屬另一個組織,在聯盟中的地位與戰爭學院并行。戰爭學院負責我們這群人的日常生活,馬約里斯則負責峽谷維護和魔法事務。
不過雙方不合。因為學院力主推行魔法不擴散協定,而馬約里斯不愿意。這也很好理解,學院的法官都是普通人,而馬約里斯里面全是魔法師,協定讓誰不爽,一目了然。事實上不光馬約里斯,當初簽協定時,城邦之中都有不少異議。
面對來勢洶洶的馬約里斯和城邦,可憐兮兮的學院只得求助聯盟規則。對魔法一竅不通的法官們說,要是有異議,咱們就按聯盟規則走,峽谷見,誰贏誰說了算。
這一票干得非常流氓。我們這些聯盟成員是直屬學院的,學院那群法官對打架一竅不通,真要賣命時必然是我們這群苦力沖鋒在前。當時我們不過幾十人,而八大城邦加上馬約一共九方勢力,士兵魔法師無數。人數對比如此懸殊,實力差距也是一目了然。
這事非常不公平。甚至當時我們都不愿意去,紛紛向學院表示這種戰事太過不仁義。學院堅持要我們出戰,但幸好城邦和馬約里斯還尚存憐憫之心。他們不愿意讓自家的士兵和魔法師欺負我們太狠,甚至甘愿簽下不平等條約,以保障我們的人身安全。
于是這份協定就這么簽了。馬約里斯極度不爽,他們知道我們是學院唯一的籌碼。因此從協定簽訂之日起,馬約里斯就開始致力于找我們的茬,一旦找到就立刻宣告公眾,借此抨擊學院管理不力。這招挺奏效,學院次次都不得不接著。每次我們鬧了事,學院都先發聲明把一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所以這報紙不用再看。是馬約里斯又在盯我們。澤拉斯的事情已經讓學院難堪了一陣,而我趕在澤拉斯后面,正撞上了槍口。我還知道今天的聯盟官方報紙《峽谷日報》上肯定又會有學院的道歉聲明,每次英雄們惹事惹得太大,學院都會登一封,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從這點來說我還是挺對不起學院的。五年來鬧得需要學院發聲明的事件統共沒幾次,次次都有我參與,連前兩天澤拉斯那事都是我挑撥的。我永遠是學院聲明里的真正主角。
不想再看了。所有消息都對我不利,從信到報紙。我抬起頭來,發現安妮望著窗外發呆。
“想什么呢小公主?”我隨口問。
“想家。”安妮答,“怎么還沒到?”
坐火車對她而言真的有點悶,而且她還那么想家。
“來吧我們來找點事做,你平時都玩什么?提伯斯娃娃嗎?”
我肯陪她玩了,安妮立刻開心起來。她拿過她的小手提包,翻出一副紙牌。紙牌盒子上好像寫著什么,我拿過來看了看。“這是崔斯特給你的那副嗎?”
安妮點點頭,我一下差點沒捧住紙牌。
盒子上的筆跡是崔斯特的簽名,這是安妮剛來聯盟不久,第一次過生日時,法師們做主勒索了崔斯特然后送給她的。崔斯特是聯盟里的有錢人,他簽名的牌也是相當值錢,這東西我們兩個窮鬼加在一起干一年活也買不起一副,我沒想到她就這么帶出來了。
不過這小家伙會玩什么呢。
安妮跳下座位,把紙牌洗好,挑了其中小一半出來,一張張正面朝上擺開。“來吧。”
“這是要玩什么?”
“翻對子。”安妮答。她在小桌子上擺好了二十張牌,四個花色從A到五。
我覺得右腿隱隱作痛。翻對子本來就無聊,對我而言更無聊。小時候和其他同齡人玩這個,五分鐘之后他們把牌收了再也不跟我玩,順便還揍了我一頓說我作弊。“你還會別的玩法嗎?”
安妮搖搖頭。
我只得收好信封坐好,開始一段無聊的人生。安妮拿了一塊可愛的小手表出來,告訴我可以先看一分鐘記住位置,我于是盯著表盤看了一分鐘,目光呆滯。然后安妮又一張張把牌扣回去,“你先來。”她說。
我于是隨便翻了兩張,完全不對頭。安妮跟著翻牌,也不對頭。我們倆對著亂翻了半分鐘,安妮終于慢慢找到了幾個對子,我也隨手拿了兩對,心里想的還是信的事情。只剩四張牌了,安妮拿起左上角一張5,猶豫了半天,又拿起自己面前那一排最后剩的一張,還是5。安妮一下叫了出來,她找對了。
“我不翻了。”她說,“我讓你。”
“高風亮節。”我說,低頭看看手里薄薄的四張牌。桌上剩了應該是兩張6,全黑,我翻過來,正是一張草花6一張黑桃6。
“你贏啦。”我拍拍手。
安妮十分開心,她又從包里摸出一只小口紅,“我要在你臉上畫個圈。”
“不是吧?”
“快來,你要服輸。”安妮招手。
我只得低頭把臉湊上去,安妮在我臉頰上涂了個小三角形。但她偏著頭又看了看,好像不是太滿意。
“再來再來。”
安妮繼續鋪開牌,我再盯一分鐘表盤給她計時。半天過去,安妮手里又是一疊,期間有一次她竟然就連著翻開了三對兒,相當厲害。
不出意外我又輸了,安妮繼續拿起小口紅,在另一邊又畫了個小三角。
“這次就像了。”她說,拿出小鏡子給我看。臉頰一邊一個紅色小三角形,正是之前我在峽谷里的裝扮。在峽谷上班我們有特別的著裝要求,有時搞得我挺煩,不按規定打扮就扣錢,但按規定做,我一個大老爺們還要化妝,實在別扭。可是輔助們很喜歡看我上妝,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大概因為化了妝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小白臉,相比之下她們就更威武雄壯了。
安妮洗洗牌,又要開始鋪。我攔住她,“還玩啊?”
“為什么不?”
“臉畫完了,沒地方畫啦。”我說。
“那就涂嘴唇嘛。”安妮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別別別,饒了我吧。”我趕緊求饒。繼續輸給她,自己要被畫花臉;贏過她,她萬一不開心我更要倒霉。現在千萬不能接著玩了。
安妮不太情愿,但這時旁邊有人自告奮勇。“我來陪你玩。”
這也是個小孩子,比安妮大一點點,站在一旁看著我們玩紙牌看了半天。安妮開心地跳下座位跑到他那邊。我想叫回安妮,怕她輸了不高興,但兩個小家伙已經開始擺紙牌了。我看著他們兩個玩了一會兒,安妮相當開心,那個小孩子好像也不是她的對手。
我這才放心了點。樂得清閑,我去洗了臉,又拿出信封來。信一時半會是不能全讀懂了,我便拿出那疊莎草紙來看。

蔣子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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