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峰看病房的人太多,于是把高梁拉了出來,“你別在這里裹亂了,趕緊去和立偉到現場看看……剛才還看見立偉,現在人哪兒去了?怎么突然消失了?”
高梁也反應過來,“羅政委到這兒之后,就沒有看到立偉。難不成這小子還在躲著羅政委?”
李樂峰被崔立偉這難得的幼稚舉動氣笑了,“也不是沒可能,你趕緊把他叫回來,你倆趕緊去現場!”
“誰說我躲著羅政委了?那件事早就過去了!我是出去接東升了!去現場勘驗之前,我們得給小麥子驗傷,要不然沒有辦法判斷現場的情況。”神出鬼沒的崔立偉在師徒倆的身后出現了,還帶著自己的好兄弟楊東升。
“你要嚇死我們啊!”高梁本來都困得都睜不開眼睛,現在被飄忽不定的崔立偉一下子給嚇得精神了!
“哼!”崔立偉冷哼一聲,根本沒再理他,而是徑直地走進病房里;楊東升跟在身后,苦笑著聳聳肩。
高梁沖著李樂峰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李樂峰揮了揮手,讓高梁跟著進去,自己回局里繼續坐鎮。
崔立偉雖然對高梁不客氣,但在其他人面前還是斯文有禮的。他對著滿屋的前輩和領導還一一打過招呼之后,彎下腰對黎麥說:“小麥子,我知道你現在可能想不起來什么,但是我和你東升哥還是要對你做一些檢查。這樣才能還原當時發生了什么,以后再有什么人來調查,我們的報告也會為你證實清白!”
黎麥愣愣地點了點頭。
崔立偉和楊東升帶上手套,拿出工具,拉上了擋光簾,解開了黎麥的病號服。
黎昆山見狀,拍了拍自己的妻子,“走吧,我們出去等著。別耽誤他們工作!”
病房里只剩下羅輯坐在宋瑞的床旁;擋光簾里是崔立偉和楊東升在給黎麥做檢查;高梁站在門口,背著光,臉上的表情根本無法看得清。
過了一會兒,崔立偉和楊東升走了出來。
高梁迎上前去,“情況怎么樣?”
“沒問題,你不相信我們的技術,也要相信黎麥的人品。”楊東升笑著打開了筆記,“小麥子的手臂上有很明顯的防御傷口,也就是由外向內由深及淺,證明對方在持刀行兇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用手臂去阻擋對方,卻被割傷了。這一下的阻擋,雖然沒有攔住刀刃插入腹部,不過還是偏離了方向,插到了腸子上,沒有刺中腹主動脈。不幸中的萬幸!”
“那小麥子開槍,是在他受傷前,還是受傷后,能判斷出來嗎?”高梁關心這個問題。
“可以!我剛才去醫生那里拿到田壯的病歷。雖然田壯被傷到了肺葉,但明顯小麥子是向他的右肩上方開槍射擊,主要的目的是阻擋他的再次進攻,所以造成了他的右肺葉受損以及肩胛骨粉碎。田壯是個右撇子,這種傷足以讓他失去了進攻的能力。所以小麥子絕對不可能先開槍!”楊東升十分篤定。
“也就是說,小麥子先被刺傷,迫不得已才傷了對方的右肩及右肺。”高梁長舒了一口氣。
“沒錯!這就證明小麥子的行為是符合防衛的條件。這個報告由我倆出具的,而且附上了照片,無論第三方復檢的機構是誰,都不可能改變這種結論!”崔立偉非常自信。
“小崔對自己的專業還是那么自信!”羅輯突然開口,這讓原本信心滿滿的崔立偉嚇了一跳,一下子閉緊了嘴巴。
高梁勉強牽起一絲微笑,“羅政委,立偉現在是技術中隊的中隊長,而且是省專家人才庫的備選人才,專業還是很過硬的!”
羅輯抬眼看了高梁,“我知道,小崔一向專業過硬。”
病房里的氣氛突然變得更加僵硬和尷尬。
躺在病床上的兩個小兄弟好奇地看著幾個站著的人,腦子里已經補上了十年的風云大戲,只是不敢開口。
楊東升實在受不了這個氛圍,只能賠笑道:“羅政委,高大隊要帶我們返回現場去做勘查,先告辭了。”
羅輯沒有說話,揮了揮手。
三個人落荒而逃。
一路上,崔立偉再也沒有說話,直到倉庫門口才喃喃自語:“羅政委還不肯原諒我嗎?”
高梁拍了拍他的后背,“別瞎想了!”
現場有轄區派出所的民警正在戒嚴,看見高梁他們過來,趕忙上前打招呼:“高大隊,你們過來了!”
“是啊,辛苦了,這兩天熬壞了吧?我和崔隊長過來看看現場!”高梁趕忙派了幾盒煙。
“還好,原本以為這種傳銷案件不會需要封鎖現場,沒想到卻在這里發生了這么多事。咱們的兄弟沒事吧?”派出所民警也知道有人受傷的事。
“沒事,已經醒了。”高梁笑著應道。
“進去吧!”崔立偉臉色冷冷的。
高梁抬手看了看表,“也不急。歐陽柏嘉帶著紀檢處的人正往這邊趕著,當著他們的面做現場勘查比較好。”
派出所的人早就熟悉這位崔隊長,也知道他是什么脾氣,當然沒有介意他的態度。
幾個人話音剛落,歐陽柏嘉穿著好看的深藍色羊絨大衣匆匆趕來,后面跟著紀檢處的周良。
派出所的民警引著他們進入到管理室。
管理室非常小,只能放下一張床靠在了北墻;東西兩邊各有一扇門;墻上還有血跡,南墻是水滴狀,而北墻則是噴濺狀。
崔立偉仔細看了看,告訴他們:“你們仔細看這墻上、床上以及地上的血跡,可見黎麥和那個人就在這小小的過道里搏斗。如果黎麥真是想開槍取他性命,會有很多機會;而他是受傷后才決定開槍,還顧及著對方的性命。他的所做所為絕對沒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楊東升悶頭不響的對管理室各個角落進行拍照,不到過一個細微的痕跡。
歐陽柏嘉很少看見現場,此時,這滿屋子的血跡已經讓她倍感不適。她從口袋里掏出手絹,輕輕地捂在嘴巴上,沒有說話。
周良問了一句:“現場就能看出黎麥不是先開槍的?”
楊東升看崔立偉假裝沒聽見,知道他這犯倔的老毛病又上來了,于是解釋道:“是的,而且我們也對黎麥和田壯進行了驗傷,同樣可以證實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