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食物是小米粥加紅薯，喜歡的事情是看海，最喜歡的是為我煮粥陪我看海的他。

　　顧北北這個名字應該是高中出現在我的視野里的，但和這個人熟絡起來卻是好幾年后的一場意外。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兢兢業業刻苦努力的好青年，不一定要成為武漢數一數二的外科醫生，但要做一個醫院拿的出手的好大夫我還是有這個信心的。

　　然而，這個小小的愿望在那個下午與顧北北錯不及防的相遇，破滅了。

　　高中畢業之后我就很少聯系那些高中同學了，何況顧北北一個女生。對于顧北北的印象我似乎只想停留在高中好像有一個叫顧北北的女同學。

　　那天我叫號的時候已經是快下班的點了，只覺得顧北北這個名字耳熟，當她穿一身休閑裝進來的時候，我當然也沒認出她是誰，只想專心地處理完這最后一個病人然后我就下班回家吃飯。

　　一進門她定睛瞧我好久，像是遇到什么稀罕玩意兒似的大喊，“沈重?。俊?p>　　聽到她能叫出我的名字，我先是覺得有些驚訝，然后在大腦里快速搜索這個人。

　　可能是我的遺忘比較明顯，她坐到我的面前，指著自己說，“我是顧北北。”

　　是啊，你是顧北北，掛號單上寫著呢。

　　見我還是有些疑惑，顧北北似乎是不滿地輕拍我的桌子，“你的高中同學顧北北??！”

　　聽聞這個關鍵詞我好像茅塞頓開，關于那個有些鬧騰的女同學顧北北的記憶開始充斥進我的腦袋。

　　算起來高中畢業之后有好多年沒有見過顧北北，記得我和顧北北還做過鄰居，鄰里街坊對顧北北的評價都是多開朗的女孩子啊，此時眼前的人確確實實和我印象中的那人挺像的。

　　于是我便哦哦哦嗯嗯的含糊回復她。

　　也忘記了我寒暄了幾句什么，我就以想早點下班的理由為她診斷。

　　由于走樓梯看手機的好習慣，她在以七百二十度的旋轉之后，換來的就是膝蓋腫了半周，于是她便掛了個外科！

　　我說，“這你應該掛骨科啊?！?p>　　她好像很意外，“這應該掛骨科的？！”

　　我很無奈，本著趕緊打發走這個麻煩的高中同學，我給她開了紅霉素消炎痛之類的藥。

　　臨走前她還非要加上我的聯系方式，表示今天看到我還挺意外的，當然，我也挺意外的。后來一想，原來我們沒聯系方式啊。

　　對于顧北北的排斥，我想那是源于高中時候的一件事，那時候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學生們總是會找一些有的沒有的話題，而他們找的關于我的話題當然是那種沒有的。

　　因為曾經和顧北北做過鄰居，上了高中之后我和顧北北算是相知相識，只不過她那鬧騰的性格確確實實讓我感到頭疼。

　　所以故事的男女主角是我和顧北北，有人說我看上顧北北很久了，也有人說顧北北成天鬧騰就是給我看的。

　　后來想起這件事挺好笑的，沒由來的事總會讓人手足無措。我會刻意回避著顧北北，顧北北似是看穿我的心思，便在高三那年開始安安靜靜。

　　有時很想問她一句，顧北北，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當我回到家之后，我才想起來，好像沒有詢問藥物禁忌之類的，算了，只是饑餓使我忘掉了醫生該有的謹慎。

　　三天后的下午，我被主任叫到了辦公室，挨了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

　　原來顧北北在吃了我開的消炎藥后，本就不好的胃便在消炎藥的刺激下形成了急性胃潰瘍。

　　再一次來到了我們醫院。在別的醫生診斷出是藥物作用引起疾病后，又發現是我開的藥，并且我記錄的病歷也不完全。于是嚴厲的主任便憤怒的把我臭罵一頓。

　　當聽到我負責的患者出現了情況，我的心中像是受到一擊，倍感壓力，惶惶不安。

　　我急忙詢問顧北北的情況，主任說已經做了手術等待恢復。

　　我松了一口氣，然后表示我會負責的。

　　由于我的疏忽導致患者遭受了不必要的痛苦，我主動向主任提出停職反省。

　　主任思索良久，說，“停職就免了，處分肯定要躲不掉，還有，從現在開始，那個病人，你負責。”

　　雖然聽到免了停職感到暗暗慶幸，但是讓我負責顧北北簡直比停職還難受。

　　于是，在我晚上查看了大半夜顧北北的朋友圈后，我買了她喜歡吃的巧克力酸奶味兒的甜筒和抹茶味兒的泡芙。

　　然而，當我躡手躡腳地把東西放在病榻旁的桌子上時，顧北北黑著臉氣若游絲地說，“我胃潰瘍吃不了東西已經輸了三天營養液，你買這么多我愛吃的，沈重你幾個意思?！?p>　　啊，我竟然忘記了她是胃潰瘍??！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我是被顧北北用她那虛弱的語氣罵出來的。

　　后來顧北北能吃東西了，只是還是有些虛弱，只能吃些特別容易消化的，于是我便端著食堂那我不想喝的小米粥諂媚地說道，“來，我親自熬的?！?p>　　她白我一眼，小口小口地喝上小半碗，然后不情不愿地說，“嗯，你熬的還不錯。”

　　我那個心里樂的啊。

　　往后的一周里我一日三餐都給顧北北伺候的妥妥的，再后來我也不戲弄似的說食堂的粥是自己熬的了，那樣確實是過分了，于是我便真真正正地為她熬了很多次紅薯小米粥。

　　顧北北說這個粥真的比原來那個好喝，自己是真的喜歡。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每天早上我都會熬上紅薯小米粥給顧北北帶去。

　　顧北北也沒怎么提我給她開錯藥導致她住院的事，只表示她出院之前，希望我能夠盡我所能。

　　當然，我肯定會盡我所能趕緊把你這個煩人的祖宗伺候走。

　　由于胃病很難短時間康復，顧北北似乎還需要再觀察些日子，在顧北北住院的日子里，我和她聊了好多，從高中聊到大學，又從大學聊到現在。

　　高考填報志愿我填了很多人都覺得我不會報的醫學，當然也包括顧北北，大學生活在外地，也很緊湊。微信的高中群聊早早地便被我屏蔽，收不到許多高中同學的消息，當然，還包括顧北北。

　　聽顧北北說，高中畢業后她也不常聯系他們，不過有一次突然想起了我，便想試著找找，卻沒找到。

　　我問她，“怎么會想起我？”

　　她看著我，“因為覺得你有趣啊?！蔽铱粗难劬?，似乎看到她的眼神中閃過什么，“不像你，只覺得我咋咋呼呼！”反手便彈我額頭一下。

　　后來有一次我拿起高中的畢業照，我驚訝的發現，原來顧北北就在我旁邊。

　　顧北北出院了，但她卻等我下班，說為了補償我得開車送她回家。

　　行行行，為了彌補顧北北因為我才受這么大的罪，也為了趕快讓我的生活恢復原來，那天我下了班便載著顧北北送她回家。

　　顧北北家住在城南的小區里，車子停在小區門口，我便說，“那個，我就送到你這兒吧?！?p>　　聽到我的話，顧北北“嘿”一聲便下了車。臨走前還是朝我再見，嘴里似乎是再說路上小心……

　　當我再一次坐到我的桌子前時，渾身都透露著擺脫麻煩之后的神清氣爽。

　　雖然因為疏忽挨了處分，但是這確確實實讓我長個記性，不然再多一個比顧北北還麻煩的那豈不是要了我的命？

　　自從顧北北有了我的聯系方式之后，每天的手機消息里最早和最晚的必定是顧北北發來的。

　　“沈醫生，我這個胃還是隱隱的疼，這怎么辦啊？”

　　“沈醫生，大早上的就被疼醒??！”

　　“沈重，你那個紅薯小米粥怎么熬的啊？”

　　若是開始那幾天，我還算是應付的來，雖然我對顧北北懷有很大的愧疚，但在那場意外中，我已經支付了顧北北的所有醫療費和誤工費等等，礙于同學關系，我給她的賠償雖然并沒有被接受，但是我已經盡自己非常大的誠意了，況且醫院對我的處分于我將來的影響還是挺大的。

　　不管是因為我個人品德的惡劣還是我對那場意外的刻意遺忘，我都不太希望顧北北總是提起這件事，或者，我就不太希望顧北北總是給我發消息。

　　漸漸的，心中總是有一股本就不應該存在的煩躁，我知道一個醫生不應該有這樣的情緒懷揣在心里。

　　然而，我最終還是選擇忽視掉顧北北，逃避掉那個令我心煩的意外。

　　眾所周知，外科醫生這個職業每個月都忙得離譜，每天病人一個接著一個，我感覺自己就像廠子里流水線上的工人一樣，好像沒什么區別。

　　這天我拿起掛號單子，臉瞬間給下來。

　　顧北北……

　　顧北北活蹦亂跳地進來了。

　　我說，“都快奔三的女人了，還跟高中生似的?！?p>　　聽到我這話顧北北差點給我吃了，“沈重你想死啊？！”

　　我語塞，于是問她，“又有什么病??？”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合乎禮儀，我便清清嗓子重新問了一遍，“那個，你哪里不舒服啊？”

　　顧北北接下來的話差點讓我背過氣去，她說，“沒啥不舒服，沒事過來瞅瞅你?！?p>　　我強忍住從椅子上跳起來的沖動，給她普及一下知識，“顧小姐啊，您是知道的，我們外科醫生呢，每天都很忙，像您這種操作很容易就被定義成擾亂社會秩序然后進局子啊。”

　　顧北北似乎并不在乎我說的，自顧自地并且相當埋怨地說，“加你的微信給你發個消息你也不回，電話也不接，你的領導就是讓你這樣對我這個病人負責的？！”

　　其實我每天手機事打開的，親朋好友的消息偶爾我還是看一眼的，但是對于顧北北，我好像直接大腦選擇性忽略。而且，每次提到我那次的疏忽我都不免上頭，忽略顧北北也是我欺騙自己的一種方式，當這種方式總被顧北北擾亂，我便感到了煩躁。

　　“我每天接待的患者都很多，回消息這種事很難，就比如現在，你我聊天的工夫，后面一堆人在忍著疾病的折磨啊，你有時間，我沒時間，病人也沒時間?！?p>　　說出這話的時候我有些后悔了，這是為我自己開脫，原本就是我的錯，說出這話就好像是在撇清自己，這對她非常不公平。

　　“那個，我剛才……”

　　“對不起，打擾你工作了。”我的話被顧北北的話打斷。

　　她起身要離開，我連忙叫住她，“哎，還沒看病呢?！?p>　　她頭也沒回，“老樣子，疼?！?p>　　那天我心不在焉地打發了剩下的時間，心不在焉地回了家，心不在焉地打開手機，然后看到她發的那些被我忽略的消息。

　　就算是陌生人都應該禮貌的回應一下吧……

　　何況她是顧北北……

　　清晨的早飯，睡意朦朧的我做了簡單的早餐，待我將食物放入口中的時候，我瞬間清醒。

　　我不知何時已經將熬一小鍋顧北北最喜歡的紅薯小米粥作為自己的習慣了。

　　一整天，我的腦子里都是顧北北。

　　周末晚上我驅車來到城南，來到那個我來過一次的地方，我拿出手機撥通那人電話。

　　嘟嘟聲響了不知多少次，顧北北的聲音傳過來。

　　“干嘛？”

　　語氣很不友好，我不由得皺眉。

　　“什么態度嘛，現在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有時間嗎？”

　　原本以為顧北北會狠狠地挖苦我幾句來報仇，卻只聽到她輕輕的淡淡的說一句，“我給你發位置吧?！?p>　　相約的地點是她工作室對面的熱干面小店。

　　沒有過多的情緒，沒有過多的廢話。顧北北只問我，“說吧，什么事?！?p>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不知為何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上次的事情是我態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希望能夠得到她不滿的埋怨，可顧北北只是嗯了一聲，然后埋頭吃她的熱干面。

　　我繼續說，“讓你增加不必要的痛苦本就是我的錯，我卻想回避不想面對我的疏忽我的錯誤?！?p>　　然而顧北北還是繼續吃，并沒有看我一眼。

　　“總之，我向你道歉，不管你接受與否，我向你真誠道歉?！蔽艺酒鹕硐蝾櫛北敝虑?。

　　顧北北吃完了面，用紙巾擦干凈嘴巴，講真的，盡管她都已經二十大幾了，不得不承認顧北北確實很耐看。

　　顧北北看向我，“說完了？”

　　我嗯一聲。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

　　她似乎滿不在乎的表情倏地笑了，用纖細的手打了我一下，“你啊，那天態度真是差死了，真想給你拉進黑名單再也不想看見你?。　?p>　　雖然顧北北嘴上罵著我，但我知道她原諒我了。

　　那天晚上送她回家，臨別前，顧北北對我說，“以后再找你你也不能拒絕。”

　　我笑笑，回答她，“好。”

　　如果說用什么詞來形容此時此刻，我覺得冰釋前嫌比較合適。

　　真的，此時此刻我才發現，我和顧北北之間的玻璃并不是我原以為的那道玻璃。

　　后來，融化的，是一塊我未曾想過的屏障。

　　顧北北曾邀請我去她的工作室，雅致的房間就如顧北北耐看的面容。

　　墻壁上掛著許許多多顧北北海邊的照片，我曾問過她。

　　她回答我說每每心情不好的時候看海便是最讓她舒服的事情，在海邊不用在乎別人異樣的目光去大喊大叫，什么煩心事直到嗓子喊的沙啞就行了。

　　我問她，“那喜歡海為什么還回武漢。”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看著我許久。

　　唯一有些散亂的桌子上放著一堆專業工具，然而我卻在雜亂無章中找到了一張特別的自拍。

　　照片中的顧北北稍顯寂寥的笑著，而背后就是手捧課本路過的我……

　　看著照片中的顧北北，看著她寂寥的笑就和剛剛看著我那樣一般，我的心中一陣抽動。

　　“哎，顧北北，有時間去海南旅游好不好?！?p>　　大學畢業之后，顧北北在武漢獨自做了一個平面設計的工作室，小有成就。顧北北告訴我循規蹈矩的生活她并不是不喜歡，如果自己的生活中出現一些自己未曾想過的事，那么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顧北北畢業早我許多，本科學歷讓她在許多面試崗位碰壁，后來聽她說撞到頭破血流了也就不想再去撞了，隨波逐流的事行不通的話換一種生活的方式反倒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于是我讀研究生的最后一年，顧北北開始自己做自己的工作室。

　　顧北北的胃病似乎就是在創業時留下的，同在一個城市許久，她曾尋找過我，我竟然從未了解過她。

　　還好，我現在了解你還不算晚，對嗎，顧北北。

　　在那之后的日子中，顧北北常常以胃病的借口到醫院找我，我也會每周都會在休息日去那雅致的工作室為那個女孩送去她最喜歡喝的粥。

　　其實顧北北說的對，循規蹈矩，隨波逐流的生活中總需要一些自己未曾想過的事，而顧北北就是我希望的那個闖入我生活的人。

　　在我二十多年的記憶中，從未有過一個女孩走進過我的生活中，面對顧北北意外的闖入，許多時候我竟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腳亂。

　　好在，她是顧北北。

　　如同那碗紅薯小米粥，生硬的開始，隨著彼此溫度的升高，漸漸的，融入彼此的世界，再也分不清。

　　手機中的顧北北，不知何時變成了小北。

　　2020的初春，有小北的生日，她并未告訴過我，但我還是從記憶深處把它挖出來。

　　2020的初春，有小北的生日，她并未告訴過我，但我還是從記憶深處把它挖出來。

　　還未等到那個春天，武漢的冬天就被陰云籠罩。

　　我每天都忙里抽閑囑咐顧北北要注意安全，婆婆媽媽說許多，“小北，等這特殊時期過了，開春到我家過生日?。　?p>　　后來，這個愿望終究是落空了。

　　在醫院見到顧北北的時候，隔著玻璃，我看到她眼睛紅紅的，我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再不去管醫院里的隔離條例，我緊緊抱住顧北北，告訴她，不要擔心，一切有我。

　　她像是個委屈的小女孩，只一個勁的點頭。

　　從前只覺得顧北北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如今在離開與不離開的交叉口，顧北北也只是個女孩子。

　　舍得與舍不得從來都不是想自己選什么就是什么，顧北北可能也知道這個道理。

　　“沈重，講真的，我發現要離開真的有些難。”

　　當然……

　　我也不希望你離開。

　　有人說過，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喜歡也是。

　　記得那年顧北北的生日是在醫院過的。

　　原本想要準備許多驚喜，但卻在那天只能用從主任那里搜刮來的槽子糕來代替我的心思。

　　不是約定的咖啡小店，沒有想象中的晚餐，可顧北北將那塊小小的糕點捧在手心，咯咯地傻笑。

　　許多話哽咽在喉間。

　　千言萬語也只能匯聚成一句生日快樂。

　　直到后來彌留之際，我依然記得顧北北那天擁抱著我，雙手一直開心到發抖。

　　好幾次的檢測是陰性之后，那天是我送顧北北出院的，臨走前我見顧北北像是等我說些什么，我便說道，“這次非常感謝你呀，典型的治療模板供我們科室傳閱回頭我可真要請你吃飯啊。”

　　得到的便是熟悉的那一聲“滾！”

　　相處已經很久了，小小的告別又何必婆婆媽媽，當那時我抱著安慰顧北北，我們就約定要和眼淚說好不哭泣。

　　人就是這樣，往往經過了差一點被奪走的過程，而后才會非常珍視起欲被奪走之物。

　　顧北北的病后安好若是命運給我開的玩笑，那么讓我離開她就是讓我和顧北北都無法再笑的安排。

　　得知被感染是在顧北北出院一星期后的事了。

　　當我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電話那頭顯得錯不及防。

　　良久，顧北北那邊說了一大堆安慰我也像是安慰自己的話，漸漸的，她的話有些顫抖。

　　“嗯，你都平平安安地滾出去了，這肺炎也帶不走我。”

　　直到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我苦笑了。

　　“我們可是約定好了的?！?p>　　后面的日子里，除了一些必有的癥狀和稍微有些呼吸窘迫，我覺得自己還好。

　　每日的通話是我們彼此的安慰，不管有時確實難受，但我還是會打起精神盡力在她面前表現得若無其事。

　　電話里我們無所不聊，就像回到一排排座位的那個教室里面，我埋頭看書，卻有意無意的瞥一眼另一角嘻嘻哈哈的顧北北。

　　電話里我打斷顧北北的手舞足蹈，“喂！顧北北，你知道我也在等你嗎？”

　　原以為會隨著這樣的日子慢慢好起來，然而命運開的玩笑終究沒有讓我和顧北北笑起來?，F實終究不會像故事中的男女主角那樣兜兜轉轉走到一起。

　　多個器官的衰竭讓同事們無能為力，病情的惡化似乎只是在一個夜晚。

　　我的渾身已經被激素的使用染黑的不成樣子，臃腫的身體還是最好不要被顧北北看到吧，畢竟她那么耐看，我這么丑。

　　那天下午，我奇跡般的醒來，然后竟然感受不到呼吸的窘迫和折磨我的疼痛。同事將顧北北費了老大勁送來的餐盒放在我面前。

　　打開盒子后，我就知道，果然是小米粥加紅薯。

　　顧北北的電話今天終于被我接到了，也不管我眼睛多么濕潤，顧北北大聲叫嚷著，始終沒有在我的面前哭泣。

　　“喂！沈重啊！我終于知道你做的粥為啥那么好喝了啊，火候啊火候！聽清楚了就趕緊出院吧，我這熬的有點兒多，還有一大鍋啊！”

　　意識越來越模糊，耳邊那個聲音越來越抓不住……

　　顧北北，那時的沈重也會悄悄的偷看你啊。

　　顧北北，我好像無法再去來年你的生日啊。

　　顧北北，我們約定過要和眼淚說好不哭泣。

　　顧北北，……

　　對不起，小北……

　　尾聲

　　沈重，你的葬禮我沒有勇氣去。我們說過要和眼淚說好不哭泣，然而我還是會躲在你遠處的樹下沒有目的的發呆。沈重，你知道嗎？我已經許久無法嘗出小米粥加紅薯的味道了。

　　又一年臨近冬天，在離開武漢之前，我還是來看沈重了。將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許許多多的話噎在喉嚨讓我感到窒息。

　　良久無言，我轉身離去，秋后的風吹落葉子劃過我的臉頰，我似是想到什么，看向那里，輕輕喚道，“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