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徐謙平驚訝地微張開嘴唇。

　　“這是太醫院所有同仁的份，大家工作辛苦，爆米花可解嘴饞，魚皮花生可就白粥。”千悅又拿出另一壺秋梨汁，笑意輕淺，“這是我專門為玉郎準備的，他換季時總咳嗽。”

　　“師母賢良。”徐謙平見千悅如此關懷太醫院上下，對江陌玉的照顧又體貼入微，徹底打消了疑慮。

　　太醫院。

　　沉木藥柜高聳靠墻，案桌上一摞摞病例藥方按姓名排序地整齊。

　　一人在角落研究醫書，二人在柜臺提著小稱稱量藥材，好幾人圍坐桌前探討用藥方法。

　　“大家伙，夫人給加餐啦！”徐謙平抱著滿懷零食走進廳堂。

　　濃郁的食物香味撲鼻，眾人聚集向徐謙平，爆米花和魚皮花生三兩下就被瓜分。

　　“早就聽聞集市有了新鮮吃食，一直沒時間去買。”

　　“那你所聞不全，這可是咱們江令媳婦的獨家美食，誒，叫什么來著？”

　　“真是羨慕江令，媳婦手巧又漂亮~”

　　大家邊吃邊交談，氣氛突然熱鬧起來。

　　一位眉目陰柔，身材瘦小的男子從賬房內走出，他嫌棄地瞟了眼眾人，大搖大擺地離開。

　　徐謙平覺得此人眼熟，又想不起是在哪見過。

　　他進入賬房，將秋梨汁放在小木桌上，“師父，剛出去那人是？”

　　“遲海。”江陌玉合蓋上手中賬簿，面色嚴肅。

　　徐謙平歪脖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千濟堂的首席郎中......”

　　“千令已舉薦他進太醫院，明日報道。”江陌玉不由地攥緊拳頭。

　　“想不到千大人竟會明目張膽地安插眼線。”徐謙平緊鎖起眉頭，語氣擔憂。

　　“千令年下才正式退休，在這期間定會提拔遲海職位，到時他就不止是眼線了。”江陌玉深知遲海是替千遠槐來制衡他的。

　　“師父，您放寬心吧，我們大家都支持你。”徐謙平打開茶壺，倒入秋梨汁。

　　江陌玉自然不擔心失了眾心，只是得防著遲海暗中使絆。

　　他無謂地笑了笑，將話題轉移：“外頭怎么如此喧嘩？”

　　“師母讓我帶了些吃食給大家伙。”徐謙平訕訕笑著。

　　“你見了千悅？”江陌玉輕蹙起眉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旺寶先前跑來說師母受了風寒，您在與采藥商販洽談，我就替您回府瞧了瞧。”徐謙平不擅說謊，但也有意隱瞞了與千悅的約定。

　　他為江陌玉倒了杯秋梨汁，殷勤道：“這是師母特意為您準備的。”

　　“她，風寒可嚴重？”江陌玉推開茶杯，卻不禁想起千悅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

　　心底冰霜在悄然融化，倘若千悅不是千府嫡小姐......

　　他又搖了搖頭，握上了手腕桔穗紅繩。

　　“想來服藥后就無大礙了。”徐謙平撇了撇嘴，又小心翼翼試探道，“師父，您今日還宿這兒嗎？”

　　“嗯。”江陌玉漫不經心地清理起毛筆。

　　墨水在清水中散綻，他的思緒仍舊離不開千悅。

　　“那師父明日去駱府看戲前，還回府嗎？”徐謙平硬著頭皮繼續試探。“我記得，您上回答應贈予駱領把書房那幅煙雨圖。”

　　“允舟的確眼饞許久，明日你再提醒我一回。”江陌玉愣了下，疑惑地丟放下毛筆，“你怎么凈說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怪怪的。”

　　“怪，怪英俊的可能，哈哈哈。”徐謙平厚著臉皮慌亂胡扯，著，“明日我也想去看戲，行嗎？”

　　江陌玉凝視了徐謙平片刻，意味深長道：“別搞小動作就行。”

　　翌日傍晚。

　　夕陽余暉落映朱紅大門，攀上墻院的花藤隨風搖曳。

　　“嫡小姐，您準備出門看戲了吧？”柔曉拿來一件粉桃長紗裙，“穿這身可好？”

　　“不必了。”千悅對千鳶的風格嗤之以鼻，挑了件湖藍蘇繡裙。

　　簡單的粉飾后，她蹦跳著跨出府邸門檻，江陌玉和徐謙平正巧轉入院道。

　　千悅趕忙跑到后院圍墻，踩著磚石翻墻而入。

　　她藏在書房廊前的大樹后，親眼看著柔曉鬼鬼祟祟地進入書房。

　　不一會，江陌玉和徐謙平也到達了書房。

　　千悅光明正大地跑到二人身邊，佯裝偶遇，“玉郎，徐御醫。”

　　“師母。”徐謙平抱拳行禮，語氣恭敬。

　　江陌玉瞇了瞇雙眸，“我回府拿些東西，夫人可先行出發。”

　　“玉郎，這是你多日以來和我說的第一句話啊！”千悅浮虧地抹了抹眼角，雙手緊緊挽上江陌玉的胳膊，“我好感動！”

　　“噗嗤。”徐謙平抿嘴憋著笑。

　　江陌玉頓覺尷尬，不自然道：“夫人，注意舉止。”

　　千悅想著柔曉應該也翻地差不多了，便不再糾纏江陌玉，“去拿東西吧，我等你。”

　　“嘎吱——”

　　書房大門驀然敞開，一束暮靄微光照在柔曉的臉龐。

　　案桌前的她倒吸了口涼氣，手中書籍也“啪嗒”落地。

　　“你為何在這？”江陌玉停在門前，語氣冰冷無溫。

　　千悅揚起得逞輕笑，隨即整理好表情，不緊不慢地走到門口，“玉郎，怎么了？”

　　“嫡，嫡小姐，你不是......”柔曉睜大的雙眼充斥驚恐，頭腦一片空白。

　　“柔曉？”千悅佯裝訝然，“你怎么會在這？”

　　“我，我......”手足無措的柔曉埋低腦袋，眼神飄忽不定。

　　“啞巴了？”江陌玉隱忍著憤懣，聲音低沉地可怕。

　　“嫡小姐救救奴婢！”柔曉沖到千悅面前跪下，還扯上了千悅的裙擺，“是您叫奴婢來偷藥采商販花名冊的，您不能裝傻充楞呀！”

　　“你才裝傻充楞！”千悅沒好氣地拽回裙擺，琥珀瞳中燃著怒火。

　　徐謙平咽了口唾沫，暗自替千悅捏了把汗。

　　“姑爺細想便知，奴婢本無理由要那花名冊，倘若沒有嫡小姐指使，奴婢怎么敢啊？”柔曉又爬到江陌玉面前，淚眼婆娑。

　　江陌玉保持著沉默，深邃黑眸透著凌冽幽光。

　　千悅咬牙閉了閉雙眼，克制下暴揍柔曉的沖動，“你污蔑本小姐是幕后主使，那你倒是說說，我是如何吩咐你的！”

　　“不想被押入官府，就如實說來。”江陌玉淡漠補充道。

　　“嫡小姐說姑爺有本采藥商販的花名冊，還說今日酉時會和姑爺同去駱府看戲，要奴婢趁機來偷取，她好孝敬給千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