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了，咱們都是大門不出的莊稼人，對生意一點也不精，哪里懂，徐達幾兄弟是兇了點，但做事啊我們放心。”

　　看得出來，老婦人對徐達極為信任。

　　龍青青這下心里有數了。

　　她明日可以去見見徐達，商議一下購買石英砂的事。

　　在狹小的屋里睡了一宿，她揉著酸疼的背出了門。

　　髯公村雖然有三十戶人家，但因髯公村的山坡多，這些人家大都離得有些遠。

　　而附近的土地只有些紅土種著玉米和蔬菜，其余更多的是雜草地。

　　其實鹽堿地不是完全不能種植。

　　一則種植經濟作物，如沙棗，枸杞，白蠟，杏樹，這些作物耐干旱的同時還能產生副產品，只是她不知道有沒有種子。

　　二則鹽堿地是由于水分狀況不良，想要改善就得排鹽，排水，種白楊、沙棘，日積月累的堅持。

　　但這些，她都只能旁觀者角度看著。

　　然后嘆口氣，愛莫能助啊。

　　她按照老婦人說的路線，一路走到一間石頭房前。

　　這髯公村臨近石場，石頭最不缺，幾乎家家戶戶都是修的石頭房子。

　　敲了敲門。

　　老半天，探出一個小腦袋。

　　“你找誰？”

　　“徐達在嗎？”

　　小腦袋睜著大眼睛想了想，縮出了門。

　　“我是徐聰，我爹是徐達，他去石場了，我帶你去找他吧！”

　　徐聰虎頭虎腦的，還挺可愛。

　　“你幾歲了？有沒有讀過書？”

　　她跟在徐聰后頭，往半山那個大坑方向去。

　　“我今年十歲了，姐姐，我沒讀過書，但我爹跟我說過，這輩子一定要讀書，讀書才有出息。”

　　“可是我家沒有錢，我爹總是說把山里的石頭賣了，就有錢送我去私塾讀書了。”

　　“哥哥，我一定會好好讀書，做個有出息的人。”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還沒有見過面，但龍青青已經覺得這個徐達是個有魄力的人了。

　　這讓她對采購石英砂一事更有信心了。

　　來到石場，舉目望去全是開發后的山體，充滿了人工痕跡，大量打鑿過和原始開采的石頭堆在山底。

　　一條小道在石頭堆中間空了出來。

　　他們通過小道，找到了一群正在爭論著什么的髯公村村民。

　　還未入秋轉涼，穿著單薄的人們每一個都多多少少有些殘缺，各不相同，卻都是為了保家衛國才落得如此。

　　她還是很敬佩這些人的。

　　褚大山也在這群人里。

　　“這位是來尋親的，他爹叫……

　　“打住，徐聰，帶這人上一邊去。”

　　一名漢子缺了三根手指，臉上帶著一條淺淡的劃痕，站在了最中心的位置，看這架勢，應該就是徐達了。

　　只是她來的不是時候，只能跟徐聰在一旁等著。

　　靜靜的，隱約能聽到那人群中傳來聲音。

　　談判，銷毀，官府，派人。

　　她聽得稀里糊涂的，索性找了個高地，將整個石場納入眼中。

　　石場很大，在一面山體外還看到了堆積成山的石英石，白色成片，未經處理，但只要粉碎加工，就能變成值錢的石英砂。

　　她有些心動，要是順利，這么多石英砂足夠無憂玻璃坊未來幾年的用量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她在這頭糾結，那面已經商討完了，由褚大山帶著徐達來找她，其他人則順著道回村里了。

　　“你就是來尋親那小子？”

　　“哎，是我。”

　　徐達上下打量著她，那眉頭越來越重。

　　“怎么了？”

　　她緩緩開口，生怕徐達看出什么問題來。

　　不僅是經歷，還有她的女扮男裝，都讓她心虛。

　　“嘖，怎么長得跟個干蝦似的。”

　　半晌，徐達說出這么一句。

　　而后揮揮手，讓龍青青跟著他走。

　　路上，徐達時不時和她搭話。

　　多是問些你爹叫什么，長啥樣之類的話語。

　　她一一回答了，好不容易逮住一個空隙，急忙說道：

　　“我有一個朋友……”

　　“啊，我想起來了！”

　　我有一個朋友系列被打斷，徐達還很是興奮的告訴她。

　　“我們村里的確有個叫徐虎的，孤僻得很，一個人住在山外，大概四十多歲，三年前進城干活去了，你確定你爹叫徐虎嗎？”

　　她扮做男子后，模樣大了些，可也才十七八歲的樣子。

　　那徐虎四十多歲，年齡可能對不上，但想到徐虎如今不在村里，她鬼使神差回道：

　　“啊，我爹成親晚。”

　　她尷尬的笑笑，鬼知道她為什么會給自己捏個名字叫徐虎，還真就有人叫這個名兒。

　　“這樣啊！你剛才要跟我說什么？”

　　“就是我有一個朋友，他想買……”

　　“村長，徐虎回來了，他還帶來了一個大夫，說是可以給村里的老人們看看病。”

　　一名拄著拐杖的中年男人，比兩條腿的正常人還走得快，正順著道朝他們走來。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人。

　　年輕些的那人帶著黑色的眼罩，走路有些慢，但身姿挺拔，總給龍青青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而那白須白發的老者，她瞪大了眼睛。

　　老熟人啊！

　　徐達正好看見她這驚訝的表情，反應過來。

　　還真是父子，這么久不見也難怪震驚。

　　“你看看，這是你爹吧！你剛才想跟我說什么，你朋友想做什么？”

　　龍青青回過神來，她扯著笑容，說話有些吃力。

　　“我朋友，他想要買點白晶……”

　　“哎呀，我的兒啊！”

　　事不過三，這已經第三次了啊，能不能讓她把話說完！

　　不對！

　　她回過頭，再看那聲音的主人，緊接著她就被人攏進了懷里。

　　那勁兒大啊！

　　她根本掙脫不了。

　　誰能告訴她，這么胡亂編的一個名字還真這么一個人，還正好，真的有個久不見面的兒子！

　　“好久不見。”

　　突然，耳邊一道熱流，勾得她整個背脊都在發麻。

　　就是這聲音的人，讓她回憶起不好的經歷。

　　正常人誰會經歷和老虎打架啊！

　　她咬住牙齒，狠狠給景析的腰上捏了一下！

　　“哎喲！兒啊，都怪爹沒有本事，讓你和你娘吃那么多苦。”

　　雖然恨得牙癢癢，但她還得配合。

　　“沒事的，娘不會怪你。”

　　“那你怪爹嗎，不知道，還能不能聽你喊我一聲爹？”

　　龍青青這下掙脫開了，她怒視景析，卻聽得徐達在一旁勸解：

　　“小伙子你千里迢迢來尋親，必定是對你爹感情深厚，如今見了，也別含蓄，咱們男子漢要勇敢。”

　　他拍著龍青青的肩膀，嘴里說出令她吐血的話來。

　　“來，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