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7年十月,比王儲逃跑事件重要得多,更讓樞機主教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當威王國與新教同盟的進軍在瑪普堡遭到了帝國軍的強勢阻擊,嚴重受挫,不得不退回克貝特地區。原本當威軍乘著剛剛參戰勢頭正盛,在參戰的前兩年打穿了克貝特,將帝國軍趕回斯懷奧克,而后在接下來的一年多里,雙方在萊特魯東部地區反復爭奪,都損失巨大,直到這次瑪普堡之戰讓新教同盟重新建立的優勢再度失去,戰線再次來到了克貝特地區。
亞佐瓦利是這場戰役勝利的創造者,至此他終于從一個雇傭兵頭子升到了帝國元帥,成為了埃斯特堡帝國的中流砥柱。他的作戰思路大膽而清晰,戰場指揮流暢而瀟灑,他把他手下的帝國士兵打造得更像一支雇傭軍,幾乎完全效忠于他自己。這支軍隊猶如蝗蟲一般肆虐在銘理蔚北部那原本美麗的土地上,讓焦土替代原野,讓墳地代替村莊。盡管戰爭中的搶劫非常普遍,但亞佐瓦利軍隊的搶劫是不分敵我的,而且是亞佐瓦利明面準許的,而通常對自己人民的搶劫都源于不完善的紀律,而在這里確實源于元帥的命令。他和他的士兵瘋狂斂財,也許就是他的制勝法寶之一。利克凡德二世皇帝知道這樣的情況嗎?彼西朗德都知道亞佐瓦利的蝗蟲部隊了,皇帝能不了解嗎?皇帝對這種行為并不表態,看來對他而言勝利比勝利的代價更為重要,他更擔心的是亞佐瓦利居功自傲,擔心他斂財過多。皇帝一定不是不擔心這支部隊被亞佐瓦利完全拐走,但此時戰爭的勝利也只能仰仗于他。戰爭已經進行了十多年,沒有亞佐瓦利,利克凡德二世根本不可能支撐戰爭這么久。實際上戰爭已經失控了,早已經不再是利克凡德二世希望中的那樣了,他的未來會是如何?勃地烈的未來會是如何?帝國的未來會是如何?埃斯特堡的未來會是如何?這些在他的心里已經是模糊的了,但過去他對這些都存在這一個明確的期望和幻想:一個獲得勝利統一帝國的偉大皇帝;一個稱霸世界的君主制國家;一個信仰圣體教屬于埃斯特堡的純粹帝國;一個在涅倫絲只手遮天的最強家族……
瑪普堡的勝利多少給了他一點希望,不過這希望也不那么明晰了。他已經四十多歲了,戰爭耗去了他十三年的生命,曾經縱馬來到拜松河畔準備幫助林碧亞表親進攻燁文蘭的他才三十歲,他熱愛戰斗,但從那時起戰爭似乎就沒有聽過,現在和平在他眼里遙遙無期。他能活到和平嗎?他能支撐到勝利嗎?他遲來的勝利馬上降臨之時,會被亞佐瓦利所篡奪嗎?他的榮耀到來之時,大地的傷痕會褪去嗎?他對自己這個皇帝身份產生了哲學性的懷疑,戰爭似乎已經不再是他生活的中心,對皇帝這個稱號的思考代替了這一切。他到底是不是一位皇帝?還是說皇帝這個稱號本身便是一個幻影?
利克凡德二世在施美亞沉浸于晦澀的精神世界,而珞芒的芒煥林樞機主教在嚴肅地注視著現實。才過去三年,危機便又要到來了嗎?他認為當威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善戰,但彼西朗德認為當威的失敗不怨它自己,而是由亞佐瓦利這么一號人物橫空出世,就像林碧亞人在魯扎和隆第曼的失敗并非戰略錯誤,而是有彼西朗德橫空出世。橫空出世的人物總是能讓原來的強者無比震驚,甚至懷疑自己的能力。其實他們并沒有錯誤估計自己,只是天降的新人稍稍超越了前人一點罷了,亞佐瓦利便是這么一號人物。彼西朗德通過自己的經歷得到的經驗,就是要密切注意任何擁有超強潛力的人物,假如林碧亞人早認識到彼西朗德的潛能,他們便不會在魯扎出城追擊;假如當威人早認識到亞佐瓦利的恐怖,他們便不會在優勢進軍的過程中遭到致命打擊。
樞機主教不得不承認彼西朗德三年前直覺的準確,亞佐瓦利確實是一個巨大的巨大的威脅。從目前的形勢來看,燁文蘭離參戰已經不遠了,彼西朗德要面對的可能就是亞佐瓦利,而且不僅僅是亞佐瓦利,誰知道林碧亞那邊又會有誰橫空出世呢?燁文蘭距離下一位人才的橫空出世還有多久呢?
彼西朗德元帥離開了珞芒,他要前往軍事重鎮梨霜胭曉,那里有燁文蘭在北方最重要的一支主力部隊,這支部隊將由彼西朗德元帥親自指揮。邊境防線的部隊一定是很難長時間抵擋一支龐大的軍隊的,彼西朗德的中央軍必須隨時做好支援邊境以及隨時出發越過邊境的準備。芒煥林也開始把工作的重心從改革內政調整到軍事。改革開始放緩了,但已經取得了基本成效,絕對君主制的建立不過是時間問題,樞機主教已經對一切做好了安排,充滿了信心。從容地應對戰爭吧,他對自己說,戰爭的勝利之日便是改革的成功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