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呃...”
頭腦里又昏又漲,仿佛被人打了一頓悶棍一般,勉強睜開眼皮,只看見木棉紀在拾倒著什么東西。內臟依舊隱隱作痛,不敢大聲喘氣。
“妹妹...忙活什么呢?...”
咬咬牙努力的擠出一句話,瓷碗從木棉紀的手中滑落。“...哥!...你又這樣!...”木棉紀小臉委屈的樣子惹的落清既心痛又覺得可愛。小拳頭捶打著落清的胸口,原本就難受的胸腔差點有鮮血滲出。“唔...那里,別!...好疼!...”落清努力嗆咳了一口緩過神來,只見木棉紀趴在自己的懷里小聲埋怨啜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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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為你煲了雞湯哦!”
哭也哭了錯也認了,木棉紀終于叉起腰鼓起臉蛋一副沒辦法只好原諒你了的樣子。“呼...原以為你會懲罰我的...”落清瞇起眼睛。“...如果真的想要的話,我也可以讓哥哥受一些皮肉之苦哦?”木棉紀突然轉過身子瞇起眼睛,雙手在落清的腳心上輕輕搔癢著。“唔...呵呵...哈哈哈!...癢...癢...!我錯了!我錯了!...哈哈哈!...”落清渾身無力掙扎不得,只得任有小妹玩弄著自己身上敏感怕碰的癢癢肉不停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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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您可算是醒了!”:
聽聞落清蘇醒過來,老家主連忙在家臣的攙扶下來到了落清的寢室,此時的落清已經能夠做起身來吃一些東西了。“老家主...何勞您如此費心?”落清喝了一口湯笑了笑。“您這話真是折煞我也!恩公為小女如此竭盡全力,我總是要來為恩公祈福的啊!”老家主躬著身子。“放心吧,二小姐已經性命無虞,過一段日子就能夠醒來了。”落清說著。“不過,老家主,我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煩請恩公賜教!”老家主聽罷又鞠一躬。“...事實上,雖然我沒見二小姐,但我能夠感覺出來,二小姐天性浪漫活潑...起碼在十歲之前母親尚在的時候還是如此。但是...盡管如此,這仍然是一個難解的癥結。我是給二小姐開出了不少藥物,也相信老家主一定有本事弄來這些優(yōu)質的藥材,但是...身傷可愈,心病難醫(yī),那穢物能夠侵入,也正是趁著二小姐心中苦悶郁結。”落清說。“那依恩公高見?...”
“...斯人已逝,唯愿安息。二小姐的心雖然少了一塊,可她至少還有其他愛她的家人,不是嗎?”落清跳下床,活動著筋骨,“至親骨肉的價值,可是無論多少真金白銀都沒法估量的啊!”“...恩公教誨的是!...想來我太過注重那點蠅頭小利,只想著只要能買來各種名貴的山珍海味綾羅綺緞便能讓她們開心...說來慚愧,她母親,也就是我的二夫人病危的時候,我正在談一筆大生意...生意是談了下來,可我回家之后,就只看見冰冷的靈堂和再也沒怎么笑過的禮彌了,是我的錯!...我一定痛改前非,謹記恩公教誨!...”老家主神色悲傷的點了點頭。“...希望二小姐今后的路可以平坦廣闊一些...”落清嘆了口氣沒說什么。
“落清大人,你終于醒了!”老家主離開以后,千纮也來探望落清。“多謝大人回春妙手,小妹的身體現(xiàn)在已經恢復了不少,郎中已經看過了,確實說只要補充營養(yǎng)加強鍛煉便可恢復...千纮真是,不知如何感謝大人才好!”
“言重了,醫(yī)者天職罷了!”落清笑著揮揮手。“況且,這次我的行動,還真的需要你的幫忙。”“要是大人有什么差遣,千纮一定赴湯蹈火!”千纮再鞠躬。“赴湯蹈火可不至于,那樣我可對不起自己的良知。”落清微微笑著。“跟我來一個安靜的地方,我想我應該告訴你我想說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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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里了。”
安靜的竹林里清風習習,涼爽宜人,落清看著林中的竹子深吸了一口氣。“可以跟我說說,你是怎么選上圣斗士的嗎?”
“...”默默的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換上了只有節(jié)慶時節(jié)才會換上桃木雕紋的木屐,潔白里透著元氣的皮膚如碧玉一般。“...我們家里沒有長子,雖然沒有人說過,但我總是會把自己當成男孩子。父親沒說什么,母親也只是讓我對自己好一些,可是...我要念私塾,也要習武,就像其他人家里的大少爺那樣...慢慢的,我的父母下人也就把我當成了男孩,連稱呼也是少爺...甚至,”千纮眼看著竹林深處,“有的時候,若非女兒節(jié)或者其他什么時候,我恐怕真的會忘了我是個女兒身。”
“...還真是辛苦你啊!”落清有些尷尬的笑笑。“其實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在我的家鄉(xiāng),大家從小都把我當成小姑娘,也都把我的妹妹當成小伙子,我們也都習慣了而已。”“...不是這個,如果僅僅是這樣,我也不會覺得沒法接受。”千纮抬起頭,“我想追求...真實...”
“...這是...”落清愣了一下。“從妹妹生病開始,我也一直在盡力觀察妹妹...我不知道自己那是一種什么情感。從我六歲開始讀書起,我跟妹妹仿佛有了一層隔膜一般,看看她那仿若翱翔于蒼空的青鳥之姿,我竟也會有一種錯覺...所以相比于渴望妹妹重返健康,我更希望弄明白妹妹為什么會生病,病因是什么,導致妹妹生病的動機是什么...我這么說,您一定會覺得我是一個可怕的家伙吧,呵呵...”千纮的笑容很美麗,卻透露著身不由己的凄涼。
“后來我在夢境中得到了女神的指引,她讓我去遠在西洋的希臘。之后我遵從神諭來到了圣域,通過了圣衣的試煉,成為了蓮花座白銀圣斗士,事實上可謂萬人之上。”千纮就地坐下,撇了一下裙擺。“在那里,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也度過了遠離故土之后的第一個生日。公歷一月九日,那天下著小雪,我難得沒有穿圣衣,甚至沒有穿訓練服——恐怕羅德里奧村居民的眼里,我不過是一介普通的東洋女孩罷了...那個時候,是我最幸福的時候,我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又一次體會到了自己作為一個普通的東瀛洲女孩的實感...”、
“...沒給家里人寫過家書嗎?”落清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就算他再敏感善良通人心,他也實在無法想象那樣一個無依無靠的異鄉(xiāng)女孩是如何在一個語言不通習慣不便的環(huán)境下沒有親朋,自己堅持刻苦訓練終于成為了白銀圣斗士要付出多么難以想象的艱苦,為了掩飾自己,可以偽裝出一副冷淡的樣子,抑或是內心也真的早已麻木,否則怎會在獨行的雪之日便感受到那樣的心境。
“...后來,教皇伊提亞看出了我的心事,他說這一陣子圣域還很太平,允許我回家省親...教皇是位善解人意的大人,他看出了我深埋于心底的往事,便為我介紹了大人您,說您可為我解惑...說回來,我都快忘了,我究竟在為了什么而疑惑了...”千纮抬起頭,眼神空洞又泛著些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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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
木棉紀小臉泛紅,跺了一下腳。“哥哥這個大笨蛋!才剛剛恢復一些就跟千纮少爺跑出去了!”“好啦好啦!”姬塔苦笑著摸摸木棉紀的頭。“落清就是心腸太善良,看出來千纮少爺有心事,陪他談心呢!等他回來我教育他,你守著落清這么久也該休息休息了。”“唔...”木棉紀委屈巴巴的撅起小嘴扭過頭去,一旁的姬塔只能慢慢哄著。“落清這個笨蛋!以前和他說的都忘了!看你回來我!...”姬塔臉上笑嘻嘻心里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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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在你心目中,真實是什么?或者說,你所想要看到的世界,應當是什么樣子的,那就是你想要的真實。”落清站起身來。“也許我這么說,你一時半會理解不了...仔細思考一下吧,遵從自己的本心——你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許著急,或許你可以取紙筆來,將你想到的一切都寫上去,然后再慢慢劃掉,最后剩下的,便是你的真實之物。”“欸?這樣就行了嗎?”千纮有些難以置信。“...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不,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我只是...”千纮繼而又垂下頭。“沒關系,我們有的是時間,你可以慢慢來。等到了那是,你會明白我言語的含義。”落清笑了笑,“走了,我們該回家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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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想好怎么道歉了嗎?!”
偏房里,姬塔有些頤指氣使的看著尷尬的落清。“...誒呦喂!我的女神大人,你快饒了我吧!真按你的說法去“道歉”,那我明天早上可就下不去床了!...我這渾身上下都是細皮嫩肉,哪經得起那小祖宗那么作賤啊!”落清哭笑不得的賠禮著。要是真按她們姐倆的要求,緊身衣清涼油小皮鞭子絨毛刷,自己明天非失禁到不能自理。
“那我可管不著。再著說就算你要陪著那位小少爺談心也總不能扔下妹妹不管啊?你知道妹妹為了照顧你這幾天多辛苦嗎?”姬塔還是不依不饒。“我知道,我都看在眼里!”落清是百口莫辯,“我!...哎!算了!為了這個理,我豁出去了!...”落清一咬牙一跺腳整整領子便直奔小妹的隔間,心里是七上八下。
當晚,落清度過了他有生以來最難忘的一個夜晚。直到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木棉紀的眼睛里有竊喜有責備有內疚的看著落清,落清也撅起小嘴扭頭一邊開始半真半假的啜泣起來。
說是啜泣,落清也在偷偷觀察木棉紀的反應。只看木棉紀手足無措,只能默默落清的秀發(fā)。“哥...真生氣啦...”木棉紀勉強笑了笑,心里也是大鼓。原本自己只是想發(fā)泄一下,結果聽了姬塔的餿主意把落清折磨的那么慘,自己的人心里也突然不是滋味了,再看姬塔早就開始纏著小莎讓她幫自己找個臺階。
“我明白的...都是我不懂妹妹,才讓妹妹那么生氣...”落清哭的情真意切里還帶著些私心,他想看看妹妹覺得愧對自己是什么樣子的。“哥...別說這話,我...我就是一時想不開迷了心竅...我照顧哥哥一點不累,只是看哥哥沒休息好便有出去忙,我...”木棉紀說著說著也抽泣起來。“我知道錯了...是我疏忽了...姬塔說的沒錯,我總是很武斷的認為已經照顧你到無微不至,實際上我也差的遠著呢...我也會無意間忽略了你的感受...那你接受我的道歉好不好...”落清說著趕緊往木棉紀懷里蹭了蹭,享受的瞇起眼睛。“真是的...那哥哥今天就在床上躺著休息吧,我來照顧哥哥哦!”木棉紀也破涕為笑,揉了揉落清的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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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嘴個什么勁呢!...”
被鎖住手腳,落清小莎與木棉紀在開心的抽鬼牌玩,而輸了的人...約好在姬塔的臉上貼一張花,原本光潔純真的小臉蛋這會被畫個五顏六色。盡管是水一洗就掉,盡管是家里人的玩鬧...但姬塔還是為自己的餿主意后悔不已,畢竟比起肉體,這種出了大丑的丟人可是嚴重的心里創(chuàng)傷。盡管自己沒法生氣,盡管日后必定真香,但姬塔還是立下了那連自己都不信的誓,但姬塔還是表示——以后再也不瞎出主意了!
玩歸玩鬧歸鬧,都是摯愛的親人手足,誰又能跟誰真的慪氣呢?玩鬧件互相認個錯事情也就那么過去了,大家也都不在那這事說事,不過這也都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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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想要的...”
過了兩天,千纮拿著一張被正反兩面寫過又勾掉的紙扭捏的來到落清那里。“...這就是我把自己想要的都寫在上面,有都劃掉了...”“哦!你真是很有悟性啊!”落清很開心。“讓我看看。”
“...在這里...”
千纮有些怯生生的指了指邊角里勉強沒有被勾掉的兩行小字。“...通曉宇宙萬物,又不失小橋流水的田園...”落清使勁瞇著眼睛努力閱讀著。“這不是挺好的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欸?!...真的嗎?!...”千纮愣在那里。“...小時候的夏天,我喜歡和妹妹坐在晴朗的星夜下數(shù)星星...也只有晚上,天空才會是那樣的晴朗清澈。我看見過流星,也不止一次許下愿望:我渴望窺見過宇宙中的萬般真實后還能夠與家人一同廝守一田一宅,不是什么大少爺,僅僅作為我散華千纮...”沉默了半晌,千纮緩緩開口。
“并不是什么說不出口的事!很厲害哦!”落清笑了笑。“很偉大,很浪漫...這就是你心中所想的啊,我能夠理解,或者說,你跟我很像。”“可是...那之后,我要疲于應付其他家族的虎視眈眈,要在圣域刻苦訓練,要和別的斗士勾心斗角...我已經漸漸麻木了...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看過星空了...”千纮悲傷的搖搖頭。“...如果方便的話,我們今晚就好好看看星星如何?”落清一時語塞,只能這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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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好久沒這樣坐在星夜之下了...”
晴朗的夏夜,天蝎的大火之心于南天熠熠生輝。“怎樣?就這么看著宇宙星空,遙想那些未知的浪漫,很不錯吧?”落清瞇起眼睛躺在草地上。“是啊是啊!以前我和哥哥也總是在夜空下那樣觀星的!哥哥懂得多,他能說出哪個是什么星座,最亮的星是哪科以及他們的傳說。哥哥總說,每個人都有一顆星來守護著他們,人的生命就是天上那顆亮星...哥哥出生在角宿一之下,我出生在北河雙子之下,小莎是鬼星團,小瑩是軒轅十四,姬塔是又更二,千纮...千纮是壁壘陣四,沒錯吧!”木棉紀如數(shù)家珍。“后來,哥哥總是慢著讀書...我真的怕哥哥忘記了以前的時光...”木棉紀說著,又垂下頭。“不會的!落清大人是為正直善良溫柔細心的人。他為了不知名的陌生人都可以鼎力相助,對待家人一定會更加用心的!...”千纮連忙搖搖頭。“至于我...我總在想,那漫天的星星會不會像我們一樣,也有著生命...看滿天繁星,如鏈如網,仿佛編織著什么,這會不會是什么擁有大智慧的造物的交流方式...我渴望知道這些,我渴望了解未知的奧秘!...落清大人教導我很多東西,最重要的一條便是——自己認定的真理,便要自己去驗證,無論別人怎么懷疑,自己都要堅定的走下去!...”千纮說著,突然哽住了,“要是我也能夠像落清大人那樣睿智堅強的話...”
“...千纮妹妹...”無言的,木棉紀湊和姬塔湊過身子輕輕摟住千纮的脖子,耳語輕柔溫馨。“...你也有家人的啊,那些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你從來都不是孤單一人啊!...只要有家人,就總可以把自己的痛苦分擔出來,就算是聽聽牢騷,也比自己憋在心底強...我們明白你是個要強的好孩子,但很多時候,你也要學會珍惜自己啊!你看,就算是哥哥那樣強大的人,也會有像這樣趴在我懷里撒嬌的時候哦!”木棉紀笑了笑,摸摸懷里的落清笑的甜美。
“...嗯,我會試著理解,為了我自己...我也有家人,我也!...”千纮用力的點點頭,“...我...我這樣的人,可以加入大家嗎?”“怎么不可以?大家都是需要心靈港灣的孤獨旅人,彼此聚在一起,至于著自己的心靈,又以至親愛人的身份互相守望著,這就是我們的存在方式。還有...”姬塔看著千纮還有些稚氣的臉蛋,“...雖說那個憨憨總是說自己不聽雅典娜的命令,但是...那家伙說的是有道理的啊!果然無論如何,你也要作為散戶千纮這個人,為自己真正活一次吧!真理與知識有很多不同的定義,沒有絕對的對錯,選擇了自己的道路,并問心無愧的走下去,自然便是屬于自己的正道了!”姬塔說著,不禁笑了笑,“那時真是有趣,在我還是代行者的時候,很多人都這么說過的。”
“...那,我稱呼你為姬塔姐可以嗎?”千纮看著這位曾經是那位肅穆莊嚴的大人不禁有些恭敬,“放輕松,落清一見面的時候,可是當著大家的面收拾了一群白銀圣斗士,叫他們老實嘴巴。你也可以把心里話說出來,否則身體也一定會吃不消的,”姬塔說,“...也許真的是我的內心被蒙蔽了太久,如果真的有能令我敞開心扉的地方!...”千纮不禁握緊了手。“我明白了,我會努力追求那心中之道!以真正大智慧的需要迎接家人們!”
夏夜的星空里,深紅的大漩渦輕輕吟唱著少女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