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啞然的張了張嘴，而后半天才出聲道：“本王…錯了。”
沈溫涼聞言倏地睜大了眼睛，顧君亦這是在同她認錯嗎？
且不論這是不是在幻境之中，沈溫涼覺得只要是頂著顧君亦那張臉，道歉這個事情都不應該在他身上發生。
她不敢相信的咂了咂嘴，隨后繞著顧君亦細細打量了幾圈，一邊打量還一邊道：“按說華凌他們打成那樣，這幻境中的人不該如此好說話才是啊？”
顧君亦緩緩扭頭，目光追隨著沈溫涼的方向，此時，他目光中的怒火似乎能將人吞噬。
“愚蠢至極。”顧君亦冷聲。
他一把拽過沈溫涼的袖子攥在手里，緊接著就這么一路半拖半拽的一直將她帶到了霧瘴之外。
雖然一路上沈溫涼也多有反抗，但架不住顧君亦的力氣大過她太多。
沈溫涼無奈的扁著嘴：古人說的一力降十會果然誠不欺我。
“看著本王。”顧君亦居高臨下的鉗著沈溫涼的下巴，迫使她目光直視著自己。
沈溫涼動彈不得，便只好聳了聳鼻子不滿道：“果然和現實中一樣狂妄。”
顧君亦動作一頓，同時手上的力氣也不由的松了些許。
他咬著牙關：“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兒是不是幻境。”
沈溫涼聞言極為配合的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特別認真的道：“定然是幻境啊，不是幻境的話你怎么會在這里？”
顧君亦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一時也沒有注意沈溫涼細微的表情，所以自然也就錯過了她說這話時眼底飛快劃過的那一抹狡黠。
其實沈溫涼在半路上就已經明白過來是自己誤會了，不過……
她飛快的抬眸偷偷看了一眼顧君亦冷硬的側臉，沈溫涼只覺得自己這會兒要是承認了，那她這輩子都會在這個人面前抬不起頭。
于是，索性將錯就錯。
沈溫涼咬咬牙，該死的顧君亦今日為何不好好的在詩會上待著，非要跑到這里來。
眼珠子一轉，沈溫涼抬手就是“砰”的一掌拍去，而離她很近的顧君亦未設防備之下自然閃躲不及，一下被打的退了兩步。
一擊得手，沈溫涼揚首看去。
那邊離開的路正被顧君亦擋著，沈溫涼只好又掉頭向著霧瘴的方向跑去。
她還記得自己在穿越前刷到的晚晚最后一條朋友圈。
她說：人可以死，但不能社死。還配了一張她在商場中把褲子穿反的照片。
向來將自己生命放在第一位的沈溫涼在當時自然是無法理解晚晚的想法，但現在，她終于透徹的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
她想，就算陷入幻境，也比實打實的對著這么一個人來的好。
但盡管沈溫涼已經使出了全力去逃離這個地方，她腿上的傷口還是不可避免的拖慢了她的腳步。
顧君亦也受了她一掌，卻仍是在沈溫涼進入霧瘴之前追上了她。
他一把拽住沈溫涼的胳膊，卻是頓了片刻才道：“你怎么一見本王就跑？”
沈溫涼下意識的就甩開他的手，惱道：“什么一見你——”
話說一半，沈溫涼陡然頓住。
什么叫一見他就跑？
顧君亦這是……在陪她演戲圓場？
回頭看著眼前人一本正經的冷臉，沈溫涼驀的有些想笑，卻也忽然有些別扭。
她怔怔的看了顧君亦半晌，實在是不知該做什么表情，只是眸光變得有些復雜。
顧君亦見她了然，索性背著手挑眉看著沈溫涼：“怎么？在這里看見本王很意外？”
沈溫涼兀自整理了一下紛雜的思緒。
好半天才努力忽略了心頭的不適正色道：“不應該意外嗎？王爺這會兒難道不是應該在詩會上。”
“沈大小姐難道不是也應該在詩會上嗎？”
沈溫涼聞言刻意的扶了扶面上的青玉面具：“難道沈大小姐不在嗎？”
顧君亦見狀長劍一挑，毫不費力地就將沈溫涼面上的面具給挑飛了出去：“下次，最好找個像一點的。”
沈溫涼一嘁，事發突然，她上哪兒找那么像的去？更何況，玉容和她已經差不太多了好嗎？
“那王爺來這里做什么？”
“詩會都敢找人頂替，本王自然要來看看你是不是在干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他自然不會承認自己一見詩會上的沈溫涼是替身，就一下子失去了參加詩會的興趣。而之后一想到沈溫涼可能會來白鹿崖，又稱病離席馬不停蹄的趕來了這里。
可一來，他就看見了沈溫涼蒼白著臉色飛身躍入谷底的一幕。
直到救起差點暈倒的她，顧君亦覺得幸好，他來了。
然而沈溫涼聽了這話免不得就是面色一沉，你干的事才見不得光！
她不悅的道：“那看完就請回吧。”
“救人救到底，本王不介意再多走一程送你上去。”顧君亦看著沈溫涼鮮紅的裙擺，眼眸愈顯深邃。
沈溫涼只搖搖頭：“這次受傷的暗刃太多，藥堂估計已經忙不過來了，我一回去，他們又得分心照顧我。一點小傷，沒必要。”
說完，沈溫涼伸手觸了觸自己的傷口，然而那自腿上傳來的劇痛立馬就疼的她呲牙咧嘴。
她自嘲一笑，看來自己來到這里這些年，各種方面還真是退步了不少。
看出來她眼中的譏諷之意，顧君亦有些不解，卻也沒多問什么。
他只面色微沉道：“傷口要處理。”
“我知道。”沈溫涼神秘一笑。
言畢，她看向天空昂首吹出一聲尖銳的哨聲，隨之，便見一只墨鴉自遠處的天邊飛馳而來，將將落在了沈溫涼瘦削的肩膀之上。
沈溫涼動作利落的撕下一塊裙擺，而后以裙作紙，以血作墨，上書四字：已歸，勿尋。
最后將東西綁在墨鴉的腿上，做完這一切，她目光溫柔的摸了摸墨鴉的羽毛，輕聲道了句：“去吧。”
墨鴉展翅離去，顧君亦看著她：“讓本王知道這么多，不怕朝廷帶人端了你的山莊？”
沈溫涼提起嘴角：“王爺忘恩負義我是知道的，但就是不知道朝廷來的人有沒有這個本事。”
聽了這話，顧君亦自然免不得又是沉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