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漫漫其修遠兮
現在許若嬌回想起剛才在酒店里的種種,不禁臉上發燙,這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怎么差點就要打起架來。
但是這么一回憶,反倒想起了一個被自己遺忘的信息。
“你們兩家是世交嗎?”許若嬌轉頭看向宋顯章,少了燈光,宋顯章在這夜色如許里減淡了平時的精英感,多了幾分平易近人。
“宋家和我父親那邊是世交。”“大三那年,我父親離世,他并沒有別的孩子,所以一個偌大的家業就交托到了我手上。我也自然承擔了維護之前商業關系的義務”這話所體現出的信息本是悲痛,但宋顯章沒有絲毫表現表現出來。
許若嬌心想不好,涉及到了人家的痛處,但是宋顯章的古井無波又讓許若嬌摸不到頭腦。
“不好意思啊,沒想到提及你的傷心處了。”許若嬌說完還小心仔細的觀察宋顯章的反應。
“沒關系,我和我父親的關系跟大多數人不一樣。”宋顯章也察覺到了許若嬌的小心翼翼,開始解釋道。
“我的父母是家里介紹認識的,我母親沒有繼承我祖父家業的意思,我也沒有舅舅,兩人婚后,我祖父的家業便交給了我的父親。但是我父親卻將所有的資產轉移到他自己的產業下,我祖父的心血變成了一副空殼子,而流通資產使得通益在短短五年內市值翻了二十倍不止。”
宋顯章就這樣仿佛是嘮家常般說出這些辛秘。
“我的父親騙走了我母親的資產。一個月后,我祖父心臟病去世,而在他走之前,公司法人代表還是我祖父,也就意味著,這一切都是我父親所做的局。”
“我出生十八年里只見過他兩面,一次是我的‘生日’,其實那天距離我的生日還有三個多月,第二次就是他到我家,逼我母親和他離婚。”
“或許是報應吧,他之后又娶了三個,沒有一個懷上的,他靠踩著別人打拼出來的事業,最后落到了我身上。”
許若嬌發現自己錯了,宋顯章之所以能用平淡語氣講出來,而是因為這段故事涉及了三代人的傷痕,沉重到讓人無法思考,宋顯章所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浸著血與淚。
許若嬌不知該說些什么,一切語言在這段過往面前都太過于輕薄,所以她伸手敷上宋顯章的手背,眼神堅定的望著宋顯章。
宋顯章望著伸向自己的那只手,纖細卻有力量,許若嬌此時的眼眸中放射出來的光,就像高中的很多時候一樣,在此刻也照亮了宋顯章。
“謝謝。”宋顯章在今天漏出了第一個發自內心深處的笑容。
經過熟悉的綠化,車已駛到許若嬌小區樓底下。
“這是我第一次,說起這些事。”宋顯章拔懇切的看著許若嬌說。
“我很榮幸成為你的傾聽者。”許若嬌也誠懇的回復道。
“謝謝你今天送我回家,改天再聚,宋顯章。”許若嬌下了車,頭伸進車窗跟宋顯章揮手告別。
“嗯,改天再聚。”宋顯章微笑著點頭。
宋顯章望著許若嬌有些被風吹跑的衣角,消失在轉角,他的手上似乎還殘存著剛剛的余溫。
果然示弱是拉近兩個人關系的有效辦法嗎?
宋顯章剛才的故事和流露出的情緒都是真的,而他對許若嬌的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也是真的。
哪怕使點手段呢,只要能和她多說些話都是好的。
七年前宋顯章錯過了,這次他不會錯過了。
雖然這一天并沒有許若嬌的戲份,但是她還是來了片場,雖然前幾年扎根于舞臺帶給了她不少經驗,但是許若嬌也要盡快適應電視劇的拍攝氛圍。
許若嬌的經紀公司并不重視她,畢竟科班剛畢業的姑娘們一大堆,她也是等了大半年才等到這個不錯的機會。
這部劇改編自一篇前段時間很火的網文,講的是都城圣京內局勢波譎云詭
,先帝莫名暴斃,新帝上位時年僅十二,兩位太后垂簾聽政,男主任大理寺少卿,奉旨查一樁京郊的滅族案,卻發現該案隱約聯系到十年前的御史臺中丞被殺一案。女主則是中丞的女兒,偶然發現自己的父親的死竟是涉及到了朝廷內不可告人的陰謀。
許若嬌飾演的是刑部令使秦鐘英,自以為堅持正義,實際是政局的犧牲品,屬于帶著一點悲劇色彩的灰色人物。
所以許若嬌大部分時間花在構思人物,原著中并沒有過多描寫秦鐘英的身世,所以許若嬌還要自己下功夫,怎么使得這個人物更加豐滿。
上午十點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許若嬌正在片場看戲,慢慢調整角度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坐姿。
看著看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許若嬌回頭看過去,原來是這部戲的女二號。
唐沁也搬了個凳子,挨著許若嬌坐了下去。
“吃零食嗎?”唐沁從衣服口袋里掏出兩塊巧克力,遞給許若嬌,許若嬌也從善如流的拿走了。
“謝謝。”許若嬌撕開包裝,扔在嘴里,甜中回味著淡淡的苦澀。
兩人之前在劇本研讀會見過幾面,也算相識。
唐沁眉眼帶笑的說:“你前幾天拍戲的時候,我也在,真不敢相信這是你第一次拍戲,新人常見的毛病在你身上都沒有出現,不愧是科班出身吶。”
許若嬌面對突然示好,不知如何反應,只得謙虛道,“進劇組之前,我還演過三年話劇,其實也不能算新人了。”
唐沁聽完一雙杏眼撲閃的看向許若嬌,有些驚訝道,“能沉下心去舞臺磨煉真的好厲害。”說著又拿出一袋巧克力,遞給許若嬌。
許若嬌被唐沁不設防的夸贊可愛到了,眼前的女孩舉止大方不扭捏,五官媚氣橫生,一雙愛笑的眼睛很招人喜歡,可以看得出是一個爽朗的女孩子。許若嬌心底也對唐沁生出不少好感,于是主動加了唐沁微信。
兩人在看戲期間,唐沁也跟許若嬌交流了不少心得,“現在明星迭代太嚴重,一百個女演員里能有五個出名的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唐沁說著,深深地嘆了口氣,一張小臉染上愁容,“我也演了五六年戲了,現在才能演一個女二。都說小紅靠捧,大紅靠命,可是現在的娛樂圈,連小紅都要看氣運,強捧觀眾還不買賬呢。”
許若嬌寬慰道,“做好自己該做的,想太多也是徒增苦惱,演員能在一部戲里做得到其實很少,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吧。”
唐沁的惆悵來的快,去的也快,沒一會就被場里的打戲吸引走了。
但是許若嬌卻開始沉思剛才的那番話,影后之路仿佛又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