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院判話音未落,小小的小廚房中,就如同炸了鍋:“什么?真的是中毒?”
“下毒者何人?真是其心當(dāng)誅!”
“皇上,皇后娘娘,一定要嚴(yán)懲下毒之人,否則何以正宮紀(jì)?”
“……”
哇哦。
正義感爆棚??!
就是不知道這些爆棚的正義感,是不是為了墻倒眾人推?
也不知道,今天這堵倒霉的墻,會是誰?
其實即使謎底沒有揭曉,我也隱隱感覺,皇后這么大陣仗,是沖著我來的。
我,大概,會是那堵倒霉的墻。
我只是還在好奇,崔婕妤和皇后,如何把這個鍋,推到我的身上?
只見,皇后幽幽地抬抬手,阻止了群情激憤的錦雞:“眾位姐妹,稍安勿躁,且聽林院判將話說完。”
只聽,林院判端著學(xué)究般的聲音:“因為懷疑崔婕妤中毒,因此微臣和盛太醫(yī),仔細(xì)檢查了崔婕妤的吃食和用品,果然發(fā)現(xiàn)端倪。”
這個老頭,說到這里,還要停頓一下。仿佛說書先生一樣,吊著大家的胃口。
就在我以為,他要打個驚堂木的時候,林老頭,又叨叨開了:“這個端倪就是,崔婕妤寢殿之中的,紅梅。”
紅梅?
莫非是我用來當(dāng)劍舞的那一枝七零八落的紅梅?
我的心一沉。
果然,這個鍋,是沖著我來的。
只聽皇后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林院判,紅梅有什么蹊蹺之處?”
林院判不緊不慢地道:“經(jīng)過老臣仔細(xì)觀察,反復(fù)檢查,紅梅之上,被人用了很重分量的馬錢子、生川烏、茂術(shù)[34]。崔婕妤寢殿之中,有銀骨炭。溫?zé)嶂?,藥效更快。因此,紅梅放在崔婕妤寢殿之中不久,崔婕妤就有了滑胎之相?!?p> 我吸了一口冷氣。
看來是有人在紅梅上動了手腳。
用這么曲折的方法,來讓我背鍋,此人還真是,不嫌費勁?
我們江湖中人,看誰不順眼,打一架。
與誰有仇,打一架。
為民除害,打一架。
哪里會用這么曲折晦澀羅里吧嗦的陰招?
我正在憤憤不平,忽然聽到,皇帝大叫起來:“什么?紅梅上有毒?崔婕妤寢殿中的那支紅梅,是朕,今日送給她的。那……那豈不是朕,差點害了自己的骨肉?”
呃……
這個傻頭傻腦的狗皇帝,自己要來背鍋?
但,皇后怎能讓她心愛的狗皇帝來背鍋?
這個打壓我的好機(jī)會,怎可能拱手讓人?
因此,皇后立即出聲安撫:“皇上怎會親手毒害自己的皇兒?皇上不必憂心!臣妾聽聞,這支紅梅,并非皇上親手摘得,而是別人轉(zhuǎn)手相贈。那么,這個贈紅梅之人,可能才是真正的下毒之人!”
好吧,皇后這么拐彎抹角,指桑罵槐的,就差直接喚出我的名字了。
哎。
見皇后如此辛苦,我便也生出些體恤之心。
于是,我直接站起身來,對著對面三堂會審……啊……皇帝皇后和眾錦雞,拱了拱手,朗聲道:“這紅梅,是我祁明玉,轉(zhuǎn)手給皇上的?!?p> 見我自己跳出來承認(rèn),皇后和眾錦雞,有點懵。
但,我自然不是,任人拿捏,坐以待斃的人。
我朗聲道:“但是,紅梅上的毒,不是我弄上去的。我祁明玉,要想弄死崔婕妤,絕對,不會用這么沒出息的方法。”
見對面的眾人,還是一副發(fā)懵的樣子,我便解釋道:“我祁明玉,一般是明刀明搶,斷不會用陰招。”
皇帝反應(yīng)過來,似乎打算為我開脫:“朕相信莊妃的為人。她不是這種心腸狠毒的人。況且,今日,這支紅梅,是朕從莊妃手中討過來的,并不是莊妃贈給朕。莊妃如何下毒?”
站在帝后身后的吳惠妃,也慢悠悠地出聲了:“臣妾也覺得,不是莊妃下毒。莊妃若是有謀害崔婕妤之心,怎么會蠢到在自己宮中動手?”
一旁樂呵呵看熱鬧的王錦嬪,陰陽怪氣道:“在自己宮中動手,不過是障眼法,正是高明之處呢!”
眾人又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或為我鳴不平,或加入推墻的行列。
只聽皇后輕咳一聲,打斷了眾錦雞:“大家也不必妄加揣測。本宮是相信莊妃為人的。但為了還莊妃清白,我們不如搜宮。如果是莊妃下毒,宮中一定留下痕跡。若是搜不到任何證據(jù),那自然不能將臟水潑到莊妃身上?!?p> 說完,皇后又轉(zhuǎn)向皇帝方向,試探道:“皇上,您意下如何?”
皇帝似乎有些糾結(jié)。他沉吟數(shù)息,沉聲道:“朕的后宮之中,斷不能大行栽贓嫁禍之事。朕相信此事與莊妃無關(guān)。但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為今之計,只有搜宮?!?p> 我卻跳起來:“搜宮?不可!”
皇帝愣了愣,暗示我道:“莊妃,你可是害怕搜出什么盜賊的賊贓?這你大可放心?!?p> 我這才想起來我藏在床下的,從碩太妃那里偷出來的沉香木。我臉一紅,大聲道:“不是什么……賊不賊贓的事兒。我們江湖中人,最看重名譽(yù)。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今日你們搜我咸陽宮,便是公然拿捏我祁明玉。我祁明玉怎么可能受人欺負(fù)如斯?”
見我冥頑不靈的樣子,皇帝似乎有點著急:“莊妃,搜宮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
我一口回絕:“什么計都不行!要搜宮,就是打我祁明玉的臉!將來江湖上的兄弟知道了,我祁明玉還要不要混了?”
皇帝臉上一陣紅,一陣青,氣得鼻子都歪了。
皇后倒是對我的固執(zhí),非常滿意:“莊妃,你不愿意搜宮,是不是做賊心虛?”
我還沒有來得及答話,只聽小廚房門外傳來細(xì)細(xì)小小的聲音:“能讓崔婕妤短時間就出現(xiàn)滑胎之相,林院判所說的馬錢子、生川烏、茂術(shù)的份量一定不低。據(jù)臣妾所知,落胎所用的一錢馬錢子粉,需要至少十斤馬錢子來提煉。如此說來,莊妃宮中,應(yīng)該至少有數(shù)十斤草藥藥渣才對。如此多藥渣,還需要搜宮嗎?肯定是一進(jìn)咸陽宮,就能聞到藥味啦。再說,如此多中藥熬制,還能在咸陽宮何處呢?當(dāng)然只有在小廚房里?;噬虾透魑荒锬?,已經(jīng)身處小廚房,有沒有藥渣,已經(jīng)一目了然。哪里還有搜宮的必要呢?”
哇哦。
這一番說辭,有理有據(jù),擲地有聲啊!
我大喜。
我往小廚房門口望去,只見說話的人,是劉更衣,瘦瘦小小的,卻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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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古代用于落胎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