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張容華清風細雨般的聲音傳來:“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可否聽臣妾一言?”
皇上點點頭:“說。”
張容華盈盈一福,站起身來,輕聲道:“這其中,定是有什么誤會。崔美人入住東閣,莊妃娘娘和我,是極歡迎的。昨日莊妃娘娘見崔美人家當多,還說要讓出自己的主殿給崔美人住。此話眾宮女太監可以作證,怎會有我們不待見崔美人姐姐一說呢?東閣鬧鬼一說,后宮人盡皆知,并不是我們嚇唬崔姐姐。昨日崔姐姐說想請道士作法,是皇后娘娘明令禁止后宮中怪力亂神之說,才得作罷。崔姐姐大概因此而心生懼意也未可知。如意姑娘說東閣食不果腹,實在不應該。這后宮中膳食一應由御廚房供給。各宮自己有私廚房的話,才偶爾開火。如意姑娘埋怨膳食不佳,那就要向內務府追責才是,斷不能誤會咸陽宮薄待了崔姐姐。如意姑娘又說東閣奇寒奇苦,臣妾覺得言過其實。皇上也是在東閣住過幾日的,自然知道東閣并不是四面漏風,不能住人之處。咸陽宮年年修葺,怎會讓東閣房破窗漏呢?再者,如意姑娘說莊妃娘娘不管崔姐姐死活,臣妾覺得大怕是如意姑娘沒有親眼看到今早莊妃娘娘著急的模樣。福樂姑娘一早來向莊妃娘娘求救,莊妃娘娘還未更衣梳頭,就要沖到東閣去探望崔姐姐。是臣妾阻止了莊妃娘娘。臣妾怕莊妃娘娘穿得單薄,貿然見了病人,自己也寒邪入體,病倒了就不好了。莊妃娘娘就遣臣妾先行看望崔姐姐,又遣小甲子去請盛太醫。此事盛太醫可以作證。所以,我們咸陽宮上上下下,都是極緊張崔姐姐的,何來踐踏崔姐姐一說?”
張容華說完,我大為滿意。
思路清晰,給了三個唱戲的女人面子,又扇了巴掌。
我簡直想叫一聲好,給個打賞了。
而皇后和崔美人一臉慍色。
皇帝則低頭不語。
皇后不甘心:“張容華,你口口聲聲,說咸陽宮善待崔美人。但事實上,崔美人確實第二日就發熱癲狂,這是不爭的事實。這作何解釋?”
一旁的盛妹子……啊……盛太醫文文弱弱地答話了:“啟稟皇上,啟稟皇后,崔美人此病,來勢兇猛,既有寒氣入體,又有痰熱在胸。臣剛才為崔美人把脈,發現崔美人應該是昨夜有大量飲酒,此酒溫熱,郁結在懷。而后半夜崔美人應該確實有受涼,才會寒毒入體。若照如意姑娘所說,崔美人昨夜裹了幾床棉被入眠,應該不會出現受寒的情況。此事尚有蹊蹺,臣也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有人暗中偷偷去掉了崔美人的棉衾,才導致崔美人受寒?”
盛太醫言語雖輕,卻擲地有聲。
皇帝臉上表情,陰晴不定。
而皇后和崔美人,卻面黑如鍋底。
冷場好一會兒,皇帝才幽幽開口:“大量飲酒?剛才又有人說食不果腹?”
崔美人坐在病榻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皇上,臣妾是懼怕寒冷,才飲酒取暖。”
只聽張容華突然朗聲道:“崔姐姐,我知道您體弱多病。住在東閣里確實委屈您了。不如張櫻將西暖閣與您交換吧。張櫻身體結實,不怕寒氣。”
我大叫起來:“不可!”
皇帝也大叫起來:“如此甚好!張容華甚是知禮謙讓,朕心甚悅。酌升張容華為昭媛,賞云霧綃十匹,東珠二十斛。”
說完,皇帝便一甩手站了起來,施施然而去。
只留下一個戲臺,若干戲子,一地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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