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腦袋一陣劇痛，沈煙從短暫的暈厥中醒來，腦袋中的第一個念頭是：在周宴聲面前被籃球砸到，糗大了。

　　她坐起身，眼前是陌生的景象，頓時毛骨悚然。

　　這是哪兒啊？

　　暖色系原木色裝潢，看著是一間臥室。沈煙的手摸到柔軟的被子，好舒服，她下意識摸了幾下。

　　太詭異了。

　　沈煙整個人都呆住了，偏偏這個時候，身旁傳來一陣窸窣聲。

　　有人在動！她的床上還有一個人！

　　那人坐起來了！他在靠近自己！

　　沈煙背脊發(fā)涼，呆若木雞。

　　咦，味道還很好聞。

　　沈煙被清雅的冷木香包裹住，隨即，溫暖有力的胳膊摟住了她的腰，沈煙的耳側(cè)被人輕輕一吻。

　　“醒了？”

　　聲音低沉清冽，帶著早晨特有的微啞性感。

　　沈煙的心臟驀然一緊，一股電流從耳畔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整個人滾燙。

　　這聲音，好耳熟……她DNA動了。

　　沈煙緩緩扭頭，直到，看到他的臉。

　　微微上挑的眼睛，清雋孤傲的臉，皮膚白得女生都嫉妒，漂亮得不可一世。

　　沈煙整個人都在微顫。

　　“啊……”沈煙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周宴聲。

　　一個籃球，把她砸到周宴聲床上去了？

　　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好事！

　　周宴聲看到沈煙震顫的瞳孔，驚恐的表情，一怔：“怎么了……”

　　他頓了頓，帶上了名字：“沈煙？”他仿佛在確認什么。

　　“我還是沈煙？”沈煙松了口氣。

　　她還是幸運兒沈煙。

　　“……”周宴聲眼里一黯，抿著唇半晌無語。

　　沈煙見他情緒立刻失落，心里也難受，嘴角微顫，小心地組織語言：“那個……周……”

　　她抿了抿唇，努力鼓起勇氣當著周宴聲的面喚他名字：“周宴聲……”

　　暗戀他兩年，沈煙從沒有跟周宴聲當面講過話，更別提喊他名字了。

　　姓名是有魔力的，一旦喊了他的姓名，就是締結(jié)了相識的契約。沈煙甫一出口，就覺得舌尖牙齒都在微顫，又像喝了蜂蜜檸檬茶，甜中帶酸。

　　然后周宴聲就看著她，沈煙下意識躲避他的注視，小聲問：“我們倆……是……是……”

　　她白凈的小臉在這猶豫間漲得通紅，并迅速蔓延至耳根，脖頸，鎖骨以下。

　　周宴聲盯著她艷如玫瑰的鎖骨，垂眸，喉結(jié)滑動，他啞著嗓子回：“嗯，睡了。”

　　“……”

　　救命啊家人們！

　　沈煙瞪大雙眼，臉頰抽搐，在內(nèi)心激動咆哮。

　　怎么會有如此好事，可她卻沒有感受到！

　　周宴聲太熟悉她這種表情了，無奈地嘆了聲氣。周宴聲搖了搖頭，趴到沈煙身后的床頭去開她那側(cè)的床頭柜。

　　沈煙這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光著上身，立刻捂住了眼。

　　透過碩大的指縫，沈煙光明正大窺探。周宴聲因為這個動作，腰側(cè)的肌肉線條以及漂亮的腹肌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甚至于他的人魚線也從被角里若隱若現(xiàn)。

　　沈煙咬著唇，深深覺得這場春夢美如畫。只是克制自己得意興奮的丑態(tài)頗需要一番功夫。

　　“拿著。”周宴聲突然坐直，一本A6大小的手賬本落在沈煙面前。

　　“這是什么？”沈煙撫摸著封面，帆布皮帶漂亮的碎花刺繡，是她喜歡的風格。

　　周宴聲很顯然心情不佳，捋了把他額前的劉海，長長舒了口氣，皺緊了眉頭，言簡意賅道：“我有些累，你先看，看了就明白了。”

　　說完，他起身去了浴室。

　　他只著一條短褲，沈煙看著他緊致的肌肉線條，寬厚有力的背脊，漂亮的直角肩，走路時腿部肌肉發(fā)力行程的流暢的肌肉紋理。

　　這是不付錢就可以觀賞的嗎？

　　沈煙觀賞到浴室門合上的瞬間。

　　浴室里傳來水流聲，沈煙說不上是悵然還是釋然，她身上還是一條面料高級的真絲吊帶睡裙，遮不住三兩肉。

　　沈煙紅著臉縮回被子里，在被子里翻來覆去悶聲壓抑激動的尖叫，半晌才穩(wěn)定情緒，打開手賬本。

　　手帳扉頁，映入眼簾的便是【沈煙】兩個大字，是她自己的筆記。

　　這是她自己寫的。可是……她什么時候?qū)戇^這玩意兒？

　　翻開下一頁，沈煙看著手賬本里的內(nèi)容，慢慢瞪大雙眼。

　　【沈煙，這是你第一次發(fā)病后記錄的內(nèi)容，之后如果有新的事情發(fā)生需要記錄，請記錄在后面的空白頁。

　　你于2018年，海南出差回來后在機場路出車禍受傷，得了間歇性失憶癥。周宴聲跟醫(yī)療機構(gòu)合作開發(fā)了一款治療儀，現(xiàn)在控制在每隔三個月，你的記憶就會重置回19歲那年籃球場旁邊。（你應該明白是哪段記憶。）

　　經(jīng)我多方考證，你被籃球砸暈后，就跟周宴聲有了交集，一年后在一起，大學畢業(yè)后結(jié)婚了。】

　　沈煙皺緊眉頭，從自己的文字中嗅到了一絲詭異。

　　跟周宴聲談戀愛結(jié)婚，豈不是人生最開心的一件事之一，這段文字寫得也太冷靜了。

　　沈煙翻了一頁繼續(xù)看：【雖然你生了病，但是因為多方面復雜的原因，以及周宴聲的運作，只有周宴聲，他助理小劉，你助理小王知道你的病情。你這次失憶后，因為家里只有你繼承了爺爺?shù)氖炙嚕誀敔斀o你在公司里留了個副總的位置，讓你做做菜品開發(fā)，但其實就是混吃等死的閑職，你負責吃一吃，簽個字就好。（非常爽是不是？）】

　　“爽！”

　　沈煙下意識地點頭，整個人都看得暈乎乎的，一頁一頁翻過去，后面還補充了不少人際關(guān)系和后面幾次失憶后的細節(jié)。最開始她記錄的東西比較多，越到后面幾次，她記錄的東西越少，直到最后。

　　沈煙翻到最后一頁內(nèi)容：【這是你第9次失憶，也該結(jié)束了。你偷得了這么多年的愛，不如放過周宴聲吧。不要再折磨他了。】

　　只有簡短的幾句話。

　　合上手帳，沈煙長長呼出一口氣，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這次是第9次失憶了。

　　上一次是發(fā)生了什么，她居然寫了這樣的話……要放棄這段婚姻嗎？

　　也是，這三年以來，周宴聲都忍受著不知道什么時候一覺醒來，身邊人就不記得他們倆的婚姻的折磨嗎？

　　這還不離婚！

　　她要是周宴聲，就離婚了！

　　周宴聲真可憐，怎么跟自己這種人結(jié)婚了。沈煙悲哀地想，但是她現(xiàn)在剛得償所愿，怎么愿意離婚呢？

　　浴室門打開，周宴聲帶著一身水汽進門，頭發(fā)濕漉漉的，下身只圍著一條浴巾，肩膀上披著毛巾。

　　氤氳的霧氣在他身后蒸騰，有水珠從鬢角的濕發(fā)上滑落，落在他的鎖骨，然后繼續(xù)滑過胸口。

　　沈煙5.2的好視力讓她看清了一顆水珠的一生，她的下半張臉都沉在了被子里，生怕周宴聲聽見她吸口水的聲音。

　　周宴聲見手帳攤開，轉(zhuǎn)身打開衣柜，問：“看完了？有什么問題要問我嗎？”

　　沈煙看到他浴巾剛好卡在漂亮的腰窩之下，像漩渦一樣能吞噬她的靈魂。

　　半晌沒聽見沈煙回答，周宴聲回頭看她，眼神里帶著詢問。

　　沈煙的臉繼續(xù)下沉，只露出了一雙濕潤的大眼睛，眼眶泛紅，眼珠子卻很亮，滴流滴流地轉(zhuǎn)：“對不起呀，麻煩你了。”

　　她胳膊環(huán)抱膝蓋，手指互相摩挲著，緊張著。

　　周宴聲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他的手指原本已經(jīng)落在了襯衫上，卻收回了手。

　　他走到床邊，坐到床側(cè)，在看到沈煙暴露在空氣中的后背，眼神染上不悅，他把被子聚攏在她身周，才回答：“我是你丈夫，不需要跟我說抱歉，我也不覺得麻煩。”

　　沈煙整個人滾燙如烤熟了一樣，耳根紅透，透著光甚至可以看到細如葉脈的血管，跟精靈的耳朵一樣漂亮挺立。

　　周宴聲抬手撫上她的耳廓，輕輕摩挲，笑道：“床頭柜里還有診斷書和我們的結(jié)婚照影集，你不相信可以再看看。”

　　“……我……我沒有不相信。”沈煙小聲咕嚷著，感覺自己耳朵更燙了，但是周宴聲待在她旁邊，甚至還觸碰著她，她羞赧得動都不敢動。

　　“上次檢查，你現(xiàn)在挺穩(wěn)定的。這次也是固定三個月發(fā)病了，改天我有空了，帶你去看看醫(yī)生。”周宴聲已經(jīng)整理好了情緒，并從中找到了可以樂觀的立足點。

　　沈煙盯著他，現(xiàn)在的周宴聲自信樂觀，陽光了許多，整個人就如同太陽一樣閃耀。變得，更加吸引沈煙了。

　　在她現(xiàn)有的記憶中，曾經(jīng)的周宴聲也是天之驕子，眾心捧月，可是周身總是壓抑著一層陰霾似的，眉頭緊鎖，讓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這也是為什么沈煙暗戀了他兩年都不敢靠近他的原因之一。

　　當然，沈煙承認自己太慫了要占99%的原因。

　　周宴聲被沈煙盯得坐不住了，輕咳一聲，問：“怎么了？”

　　沈煙抿了抿唇，把臉從被子里拔出來，終于安耐不住了問：“那個……我要稱呼你為老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