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

　　反應慢一拍的王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對，放棄。”

　　“滴——泉大附中14號，拉人犯規，罰球兩次！”

　　王立中話音未落，阿飛走向罰球線，現場瞬間噪音滿天飛——泉大的后援團很專業。

　　就在剛剛，他生猛地突破防線，迅起三步，卻被對方的二中鋒史義鵬從后面一把拉了下來。

　　“無論是小小的高中聯賽，還是CBA、NBA那種職業聯賽，抑或是像世界杯、奧運會那樣的國際賽事，都不是靠一場球賽的輸贏決定冠亞軍的。系列賽，就是要有全盤統籌的思路，這樣才能把全部實力都放在關鍵場次。所以，你不能每場球都只想著贏。”

　　場上達蒙罰飛了第一球，王立中仍在認真地給王昱講解著“放棄”。

　　當初是他告訴自己的兒子要拼命贏下每一場球，現在也應該由他轉變這頭小驢的“籃球認知”。

　　“但是科比從未輪休過。”

　　王昱的一句話把王立中堵了個啞口無言。他嚴肅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這個從小告訴他籃球是什么的男人，今天在跟他講籃球場外的“權謀”。

　　他不是不懂，也不是不理解，但是他無法看著比賽的勝利在自己眼前流失。

　　拼到彈盡糧絕，拼到刺刀見紅，也要拼——這才是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對籃球的理解，他看不得在球場上放空的球員，他看不慣賽后賣慘的行徑。

　　有能力，為何不拼盡全力？

　　權謀他可以接受——

　　“爸，你是教練，你可以不讓我上場，但是只要我上場，我就要拼盡全力。”王昱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王立中，說出自己的理解，“這世界上有必輸的比賽，但是如果因為‘必輸’就選擇放棄爭勝，我暫時還做不到。”

　　父子倆在場下四目相對，誰的眼神都沒有半分退縮。

　　“哈！”僵持半晌，王立中不怒反笑，“不愧是我兒子！”

　　王立中的視線重新轉回球場：“阿昱，這就對了！為父甚是欣慰啊！”王立中拍拍王昱的肩膀，收斂了笑意，“無論是誰，都不能讓你放棄‘上場為王’的信念，無論是誰。”

　　“但是今天，你還是不能上場。”

　　突然的話鋒一轉，讓王昱剛剛提起的激情又迷惑了！

　　“為什么？！”

　　“很簡單，韜光養晦，隱藏實力，保持神秘。這些都是必要的！”

　　王立中的話沒說完，場上在達蒙罰失了第二球后，建安十六中快速回防，五人聯防配合的相當默契，就連鄒強都比平時的反應更迅速了一些——這要感謝段成堅持不懈的體能訓練。

　　“底線！大坤注意底線！”王立中沖場上大聲喊著，王昱從不知道自己老爸的嗓門這么大。

　　十六中近乎完美的一次防守，使得張潮洋中投打偏，李仲通順利拿下籃板，轉守為攻。

　　不等王昱追問，王立中輕松地續上剛剛的話題：“我們是省賽的新旅，很多人都會多關注一下我們的情況，這也意味著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們的情況。”

　　“所以，你想把我當成‘奇兵’？”王昱似乎明白了王立中的意圖。

　　“對。讓你上場也不一定贏了這場比賽，但因為是轉播，一定會有錄像，那么我們的底牌就全部掀開給別人看了，這筆買賣得不償失。”

　　王立中耐心地說著個中原委：“你的隊員也會在場上拼命，我也不會允許有人在賽場上懈怠，而你，要留在以后，保證我們這支新隊伍走進決賽。”

　　“到時候，決賽里，我們的對手大概率會是今天沒有碰上的泉大附中，而和你對位的，必然是——”

　　“張潮洋。”

　　“張潮洋……”

　　父子倆同時說出了那個名字，王昱仿佛突然間就明白了這場比賽短短的不到一小時的時間里，作為一支球隊要做的事情不只是比賽本身。

　　“你能嗎？”王立中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但王昱瞬間領會到了自己的父親在問什么。

　　“我能。”

　　我們為我們的隊伍保駕護航，我能帶領他們沖進決賽。王昱一直都很堅定。

　　“所以，段老師和希希不在，也是被你派去偵察敵情了？”王昱瞬間明朗。

　　“知己知彼嘛，我讓他們去錄像了。”王立中突然來了興致，“那你猜猜，我讓他們去錄哪兩場比賽了？”

　　“兩場？”

　　王昱沒想到會是兩場，他一把拿起放在地上的賽程表——這是昨天抽簽完后，下午發到各領隊手里的——翻開對戰表。

　　“一場肯定是我們同組的比賽，那另一場就應該是E組的比賽——”

　　“煙城一中對德城八中！”

　　王立中牽起嘴角輕笑了兩聲，點點頭不再說什么。

　　接下來的比賽，王昱十分認真地觀察著場上張潮洋的表現，也順帶將泉大附中的重點球員和進攻戰術觀察了一番，在心里記了記特點，沒辦法，長了一個十八核的腦子，想運轉的慢都控制不了。

　　王立中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賽場，幾番攻防轉換之后，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倒計時，第一節比賽的毛時十分鐘還剩最后22秒。

　　比分停在21:13已經有一會兒了，他對暫停后球員的表現很是滿意。

　　最后一攻，籃球控制在泉大附中陳敏的手中。

　　“防住！”李仲通在籃下突然大聲怒吼道。

　　場上的隊員瞬時為之一振！

　　大聲應和道：“防住！”

　　……

　　“這是我的記者證！我真的是建安晚報的體育記者！您就讓我進去吧！”

　　“不行，沒有賽會出入證的外校人員都不能隨便進出。”

　　章平也沒想到這屆省賽辦的這么嚴謹，一個小小的門衛就把他攔在了泉大校門外！

　　不就來遲了么！該死！出差審批沒下來，路費自墊不說，到了居然進不去！第一場比賽都快結束了！

　　章平心情煩躁地看了一眼手表，右手拍著自己的左肩膀，在泉大“勝東省高中籃球聯賽專用出入口”外徘徊著。

　　“您要不給賽組委的人打個電話？”門衛見來人又是攝影機又是三腳架的扛著，多半相信了他的身份，于是好心提醒道。

　　“哦哦！謝謝，稍等。”

　　慌張著急的章平這才想到可以給熟人打電話，掏出手機播出了一個號碼。

　　玻璃房內，王峰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王峰一看來電提示，直接接起了電話。

　　“喂！”王峰的聲音顯得興致很高，“老章！你有事兒可得快說啊！我這兒中場休息馬上就結束了！”

　　“上半場都打完了？！”章平焦急的問道。

　　“對啊！這都幾點了！毛時！除了暫停之外，不停表啊！”

　　“哎呀！少說廢話吧……”

　　當章平拿著王峰派人從初來的“工作員證”跑進球場的時候，比賽已經進入到了最終節！

　　“該死！泉大怎么這么大！”

　　“十六中落后這么多？！”

　　章平盯著記分牌上的比分，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但比分仍然沒有因為他的眼睛更加明亮而變化——

　　泉大附中55:36建安十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