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妖皇素來目空一切,自認天底下難尋敵手。
無論是道門修行者還是儒門修行者,與他交手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其下場不過是淪為食物。
那云林禪寺的僧人自稱闞佛子,隨一片白云指引,游歷至此,故來借道。
吞天妖皇大笑不止,問闞佛子道:“我還從沒聽過叫闞佛子這樣法號的,你想借道也不是不可,卻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闞佛子合十道:“妖皇請問。”
吞天妖皇問道:“小和尚法號是什么意思?”
闞佛子回道:“闞乃小僧俗家姓,不敢忘卻父母生恩,因此以闞為號,云林禪寺的住持說我根性具足,乃當世佛子,法號便是闞佛子。”
吞天妖皇流出一灘口涎:“我吃過不少和尚,卻沒吃過佛子,不知道佛子是什么滋味?”
闞佛子知道吞天妖皇吃人不眨眼,卻也不驚不懼地回道:“我聽說人身有十萬八千蟲,應該不太好吃。”
“真沒勁啊,小和尚。不過你既然送到我門前,我就只能先拿你打打牙祭了。”
“嘿,難道云林禪寺的老和尚沒告誡過你,不要走到我這西嶺山來?”
闞佛子道:“主持告誡過我,說我命中注定有一劫,讓我不要向西行。”
“哦?那你怎么還來?”
闞佛子道:“我那日向西行走,夜里聽到無數人哭,問他們才知道,原來是死于妖皇口下,因不能超脫,便化為了倀鬼,我來此是為超度那些冤死之人。”
“小和尚都這么說了,我若是不滿足你,豈不是我壞了你的好事。”
吞天妖皇哈哈一笑,頓時顯化出白猿巨像,一口將闞佛子生吞了下去。
從那以后,西嶺山上日夜都能聽聞闞佛子的超度之聲。
如此持續了數百年。
非但那些冤魂得到超脫,就連西嶺山的不少妖怪都被度化,據一片白云指引,去到了云林禪寺歸隱。
但那吞天妖皇確實修為高深。
他也不管闞佛子死后魂靈不散,任由他在西嶺山念佛超度。
數百年間他也從沒減少過吃人。
三頭蛇日夜聽闞佛子念經,也逐漸開了靈智。
他記得是三百年前的一天。
一個形似佛陀的和尚來到西嶺山。
吞天妖皇擺出人頭宴宴請此僧。
宴會上,僧人問吞天妖皇:“汝至今共吃多少人。”
吞天妖皇炫耀道:“滿座骷髏如山,豈能計算?”
“闞佛子日日夜夜在此念經,汝可有悔改之心。”
吞天妖皇大笑道:“妖怪吃人,莫非天理?”
“是天理。”
僧人反問,“人殺妖怪,莫非天理?”
吞天妖皇獰笑道:“和尚也會殺生?”
“不是殺生,是替你了斷罪業。”
“就憑你?”
“阿彌陀佛。”
吞天妖皇怒哼一聲,氣浪喧沸,將石桌掀飛出去。
空氣中傳出腥臭的腐肉味,白骨骷髏宛如珠子滾落在地。
和尚不動如山,手揚拂塵。
“奸邪妖獰,禍亂生靈,如是我斬!”
拂塵揚起千重劫光,虛空中隱現出一朵圣潔金蓮。
只見一道圣氣自金蓮射出。
吞天妖皇頓時死兆降臨,幾欲逃脫,卻是遁無所遁。
“轟隆!”
圣氣掃蕩之下,西嶺山被夷為平地。
吞天妖皇半邊身子被圣氣摧毀,血液噴涌,肉身化為碎屑灑落一地。
一大塊血肉落到三頭蛇跟前。
它沒有猶豫,直接張開大口將血肉吃盡。
那和尚斜睨向三頭蛇所在的方向,目光如能洞穿時光歲月。
“今日之因,他日之果。”
話音剛落,和尚便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這和尚……當真兇殘。”
陳同暗暗心驚。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行事如此果決的和尚。
二話不說,直接就掀桌子開打。
吞天妖皇連反應都來不及,直接就被秒殺。
這等實力,恐怕早就超出佛門的羅漢境界。
而且此人行事手段和一般佛門中人截然不同。
比如闞佛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為了超度那些亡者,寧愿被吞天妖皇吃掉。
如果換做法妙撒的法妙菩薩,估計也會想盡辦法度化這尊妖皇。
結果這人直接就開殺。
難道就不怕殺業纏身?
陳同忍不住咋舌。
三頭蛇自吞食了吞天妖皇的血肉之后,短短兩百年就連續跨越小妖,妖卒,妖兵,妖將四重境界,達到了妖帥級別。
之后更加將收集到的吞天妖皇的血肉全部吃下,又磨練一百年,終于達到了妖王境界。
從此以后他便占了西嶺山,自號西嶺山之王。
但三頭蛇稱王之后,并未改變妖族習性,仍舊以吃人為樂。
于是就有了天靈道宗的高人去西嶺山斬了此妖。
只是陳同不明白,三頭蛇體內為何會藏有一道劍意?
難道是吞天妖皇血肉之中留下的?
陳同看完了三頭蛇的生平和記憶,都沒發現他從什么地方修煉過劍意。
只有吞天妖皇這一個來歷。
“陳大人。”
這一次似乎沒有那么嚴重的后遺癥。
陳同很快就聽到了齊靈雨的呼喚聲,于是他立刻反應過來。
“呼!”
陳同睜開雙眼,狠狠地喘了口氣。
“齊姑娘,這次我可是差點交代在這頭大妖身上。”
陳同心有余悸地說道。
齊靈雨方才也是驚出一身冷汗。
所幸陳同安然無恙。
否則天龍衛找自己討要說法,她還這不知道怎么應付。
“這次的確辛苦陳大人了,冒此風險,天靈道宗之后必定另有補償。”
齊靈雨誠心說道。
陳同擺了擺手,道:“這也是交易的一環,只是我還沒找到藏有劍意的地方。”
“陳大人不用擔心,解開此妖的尸體就行,剩下的交給宗內長老吧。”
陳同嗯了一聲,便收起刀子。
想來也是,若真有劍意,怎么可能讓自己看。
這不是白白送了一門功法給自己。
只是解開尸體,后面還有補償,反正也不吃虧。
陳同揉了揉眼睛,道:“那這里就交給齊姑娘了,或許是剛才被白光刺到了眼睛,一時間有些不適,我就先行告退了。”
齊靈雨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又親自將陳同送出陣法之外。
這幾天夜里。
陳同不知為何總是夢到那名僧人。
此僧手持拂塵,身背一口刻有佛印的古樸長劍,穿著璀璨華麗的金色袈裟,正雙手合十,目光赫然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