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陰魂不散啊!”
我擺擺手讓吳騰先去招呼客人,瞇眼瞅著馬頭魚,“你是要親自證明我放過你是個錯誤嗎?”
“都是老熟人了,這種場面話就免了吧。
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之所以會放過我,不是因為你心善,而是你壓根兒就沒把我放在眼里,跟我一般見識,你覺得掉價,對不對?”
馬頭魚走過來遞給我一支煙,我搖頭拒絕。
他自己點上吐了口煙霧:“每天混跡在這種地方,居然還不抽煙,小王爺就是小王爺,這份定力一般人可比不上。”
我意外極了,也猛然警覺,馬頭魚的黃毛已經沒了,黑發打理的板正且精神。
不過區區兩個月的時間,他就像脫胎換骨了一樣,以前的流里流氣通通不見,變得沉穩成熟了許多。
“怎么?是不是感覺我說話比以前有水平多了?”
馬頭魚微笑。平心而論,他長得還算帥氣。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這兩個月都經歷了什么,人總是要成長的嘛。”
他緩緩抬起右手,上面只有四根手指——小拇指不見了。
我看著他怨毒的雙眼:“不聊聊嗎?”
他搖頭:“改天吧!以后有的是時間。”
“以后?”
“對。”
馬頭魚重新露出笑容,“其實我今天來,并不是為了找你麻煩,事實上咱倆也沒啥仇恨。
相反,我打算介紹一份工作給你,待遇比在這兒好得多,也更加輕松,更有前途。”
我眉毛挑起:“具體是什么工作,我先不問。就問你,如果我說不,你會怎樣?”
馬頭魚聳聳肩,側身指著人群包圍的賭臺道:“那兒坐著的人是我老舅,名叫劉勝,外號‘劉一手’。
以前他是個‘佛爺’,就是扒手,后來跟高人學了千術,現在在馬疤子的賭場當賭頭。
馬疤子是誰,就不用我給你介紹了吧!”
確實不用。
馬疤子,本名馬建華,開煤礦發的家,是我們市、乃至全省都知名的民營企業家。
江湖傳言,他包工頭出身,因為打架夠狠敢拼命而被一位大佬看中,平步青云,替大佬干過不少喪盡天良的臟事兒,最后連大佬都干掉了。
如今,他財富近億,名符其實的黑白通吃,是動動手指就能讓紅姐萬劫不復的那種超級大佬。
“你老舅是來給你找場子的?”我問。
馬頭魚點頭:“如果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那就只有兩個選擇:一,給我們三百萬;二,切一根手指向我賠禮道歉。”
我冷笑:“要是我兩個都不選呢?”
“隨你。”馬頭魚一臉的無所謂,“反正我們每天都會來,有能耐就讓我老舅一分都贏不了。”
我點點頭,再不廢話,徑直向賭臺走去。
“小王爺!”
“小王爺!”
“……”
圍觀賭客們潮水般分開,我面帶微笑點頭致意,然后坐了下來。
這是一張詐金花的賭臺,對面的劉一手三十多歲的年紀,面頰瘦削,眼睛不大,但精光閃爍個不停,像一只黑暗中饑餓的老鼠。
他面前整整齊齊擺了幾摞籌碼,大概二百四五十萬的樣子。
天石畢竟只是個小縣城,紅姐雖然今非昔比,但所有產業加起來也不過千萬的樣子,一下子輸掉三百萬,拿不拿得出這么多現金都是個問題。
對方擺明了有恃無恐,以勢壓人。
“你就是小王爺?”劉一手斜著眼看我,率先開口。
我笑容得體:“不敢。劉先生,幸會。”
“果然很小。”劉一手搖了搖頭,目中無人的失望。
“我沒興趣欺負小屁孩,你得罪了我外甥,給他磕個頭,敬杯茶,再切一根手指頭下來,這事兒就算了。”
“得罪?”我瞇起眼,“馬頭魚壞規矩在先,小弟不過是有來有往罷了。他技不如人,就該愿賭服輸。”
劉一手笑了,表情極度輕蔑:“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呢,就該乖乖在家吃奶,江湖可不是誰都能混的。
你以為規矩是什么?
老子說合情合理,誰敢說他壞規矩?”
話音落下,他環顧四周,除了我之外,沒人敢與他對視。
馬頭魚雙手插兜,笑瞇瞇的看我。
果然,規矩是強者給弱者制定的,以前我只是聽過這個道理,此時此刻才深有體會。
“不過,既然你提到了規矩,那咱們今天就按照規矩來。”
劉一手又開口道,“不愿意直接認錯,那就應戰,跟我賭一場。
先說好,要是你輸了,被切下來的可就不止一根手指了。”
我很干脆:“怎么賭?”
“嗯,小子倒是有幾分血性,就看你的本事配不配的上了。”
劉一手拍了下手,“我外甥是在詐金花上輸給的你,那咱們就賭詐金花,2、3、5只吃A豹子,同意嗎?”
前面說過,詐金花默認的規矩是不同花色的2、3和5能壓豹子。
而所謂的只吃A豹子,則是一些地方的特別玩法。顧名思義,它對其它豹子無效,只在三張A面前是老大。
這樣一來,牌局無疑會充滿變數,危險刺激度更高,也更加考驗賭徒的全方位技術。
尤其是對于兩個老千而言。
我想了想,點頭表示同意。
畢竟對方是來踢館的,要贏就得贏得人家無話可說,心服口服。
“那我們就以二百五十萬做底。誰先輸光,就代表誰敗了。我要的賭注是你的一只手,你想要什么?”劉一手問。
我的視線在他和馬頭魚身上轉了個來回,心中戾氣一涌,便道:“我不要你的手,只要你切下兩根手指就行。”
頓了頓,我又沉聲接著說:“兩根大拇指!”
房間內頓時響起一陣吸涼氣聲,賭客們瞧我的眼神都變了。
兩根手指聽上去雖然不如一只手,可傻子都知道大拇指有多重要。
沒了它,跟整只手被剁掉并沒有多大區別。
無休止的麻煩讓我厭煩,我要徹底廢掉劉一手,以震懾后來者!
劉一手似乎沒料到我也能如此狠辣,神色凝重下來,馬頭魚也終于再無法維持云淡風輕的模樣。
“怎么,怕了?”
等了片刻,我冷笑道:“如果你不同意,大門就在那邊,好走不送。”
劉一手眼角抽搐兩下,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
“好,老子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