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吵死了，要號喪回家號你們爹媽去，別妨礙老子們喝酒！”
領頭的流氓破口大罵。
少年人最經不住激，尤其是一群喝了酒又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人。
“操！干他！”
燕虎最果決，抄起凳子就沖了上去。他的女朋友拎了個酒瓶緊隨其后。
其他人也各自抓起趁手的東西一擁而上。
我沒拿別的，就攥了一把串肉的竹簽子。
仨流氓趕忙退出店外，我們出去一看，他們還有四個同伴，總共七人。
雖然都是二三十歲的成年人，但沒人在乎，因為我們這邊有十五個人，倆打一個還富余呢。
沒錯，小太妹們也巾幗不讓須眉，力量不足，狠勁兒來湊。就連那喜歡吃肉的內向女孩兒都手握半截凳子腿，專挑人家的腳踝骨下手，穩準狠。
一場混戰，哭爹喊娘，打著打著，我感覺不對勁。
明明是我們這邊兩個打一個，怎么對方的人就不見少呢？
抽空抬頭往外一瞧，我頓時頭皮一陣發麻。
只見黑暗的街道上影影綽綽，看不清有多少人，但偶爾閃過的反光告訴我，鋼管或砍刀的可能性很大。
這他媽的就不是突發事件，而是埋伏！
當機立斷，我一腳踹在對手襠部，借力后退，大喊一聲“虎子跑”，就撒丫子飛奔。
路過那女孩兒時，她又用那副茫然的表情看我。
來不及解釋，我只好拽著她一起跑。
多年之后，網上流行一句話，叫“那天夕陽下的奔跑，是我逝去的青春”。
照這么說，我青春的第一次奔跑是在零下的冬夜，后面還有仨舉著鋼管嗷嗷罵娘的流氓。
唯一的美好，就是我掌心里緊緊攥著的那只小手。
我刻意往家的反方向跑。因為如果我是這件事的主使，一定會在目標住的附近安排人守株待兔。
很明顯，對方的目標就是我，而且十有八九跟馬頭魚有關。
一路飛奔，跌跌撞撞，追兵越甩越遠，那女孩兒也跑不動了，我便帶她沖進一條小巷子，躲在了一個大垃圾箱后面。
巷子里沒有燈，但不知誰家養的狗一直叫，很快巷子口就隱隱傳來流氓們說話的聲音。
我嘆口氣，感覺到那女孩兒身體瑟瑟發抖，就將羽絨服脫下來給她穿上。
“有表嗎？”我問。
“有，夜光的。”
女孩兒抬起手，露出腕部的米奇老鼠電子表。
我笑了，把旁邊的幾個紙箱子遮在她身前。
“我走之后，再等二十分鐘，出了巷子馬上打車回家，打不到車就找賓館開房。”
說著，我抽出錢包里的錢塞她手里，然后起身就跑。
跑出好幾步，我狠狠砸碎了從垃圾桶里摸出的酒瓶，立刻就有手電筒燈光照射過來。
繼續跑之前，我還特意回頭讓他們看清了樣子。
沖出巷子，一輛小面包車突然停在路邊，我收腳不及，咣當撞了個天旋地轉，倒地不起。
巷子里的人追出來，罵罵咧咧的打了我一頓，然后才將我拖上車。
大半夜被帶著跑了那么遠，這些人都很生氣，在車上也沒停止揍我，這個給我一拳，那個踹我一腳，不一會兒我就頭破血流，腦子嗡嗡作響。
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鐘，面包車停下，我被拽下車，拖進一扇院門。
院子里有人正在挨打，砰砰作響，我定睛一看，不由哀嘆。
是燕虎。
當時我之所以會獨自逃跑，不是不講義氣，而是自覺沒有我的拖累，燕虎脫身的可能性更大。
現在看來，他如果不是當場被抓到的，就是在家樓下被人給堵著了。
夯貨直腦筋，有什么辦法呢？
“呦！小王爺駕到，歡迎歡迎！”有人從亮燈的屋里走了出來，正是馬頭魚。
他圍著我轉了一圈，冷笑：“你不是很拽么？怎么現在變成了這副屎樣啊！”
我努力站穩，說：“如果你們沒打算鬧出人命，差不多也該停手了。”
馬頭魚擺擺手，毆打燕虎的幾個人就停了下來。
燕虎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抬頭看我，滿眼不甘和悲憤。
我也咳嗽一聲，吐出口帶血的唾沫，對馬頭魚道：“人已經被你抓了，我們認栽。你想干什么，直說吧。”
“我草尼瑪！”
馬頭魚一腳踹在我肚子上，又揪住我頭發，惡狠狠道：“這里是老子的地盤，讓你說話你才能說話；讓你吃屎，你就得乖乖吃屎，懂嗎？”
我之前吃喝了一肚子烤肉啤酒，又劇烈運動過，這一腳的滋味兒著實酸爽，所以一張嘴就噴了馬頭魚一臉。
“我草草草……嘔……給老子打！狠狠打！嘔……”
于是，我被摁到地上，緊接著數不清的拳頭鞋底就落了下來。
我連疼都顧不上，只知道死死抱著腦袋承受。
不知過了多久，毆打終于停了，我的意識還清醒著，只是渾身都火辣辣的，喘口氣都疼的要死。
咣當！一張折疊桌擺在我旁邊，有人將我架起放在椅子上，接著燕虎也被拖了過來。
我迷迷糊糊的看見，換了身衣服，頭發還濕漉漉的馬頭魚坐在對面，桌子上放了一副撲克牌。
“燕巴虎說你是高手，老子不服。”馬頭魚拆開牌隨手洗著，“現在我要跟你們賭一把，只要你們贏了，立馬就能走。”
我用袖子抹抹流進眼睛里的血，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問：“怎么個賭法？”
“當然還是詐金花。三張牌，一局定勝負，你們倆的牌都比我的大，就算贏。”
“那要是我們輸了呢？”
馬頭魚咧開嘴笑，滿口大黃牙在燈光下反射出瘆人的光。
“留下一只手就好。怎么樣，我是不是很大方？”
我看著他手中的撲克：“這么玩兒沒意思，不如就咱們兩個賭。
我輸了，我們倆的手都留下。
我贏了，放燕虎走，而我，仍然給你一只手！”
馬頭魚眼睛一亮，燕虎卻道：“不行！我不同……”
“閉嘴！”我沖他大吼，“要不是你蠢到被人家抓住，老子至于這么玩嗎？一邊老實待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