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賊似的貓在門邊的玄關下偷偷觀察范楚楚,她是有輕生前科的人,我不敢掉以輕心。
她似乎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脆弱。
在我“離開”后,她讓智能家居關閉了全屋的燈光,又用遙控器關閉了電視機,隨后就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讓她的大眼睛好像在發光。
我只知道她噙著淚水,并不清楚她有沒有哭。
屋子里寂靜無聲,我也在壓低自己的呼吸,避免讓范楚楚發現。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腿有些發麻,隨后我就坐在地上繼續守著她,此時我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從她的位置傳來,我定睛一看,發現她在脫衣服。
我頓時呼吸急促起來,頓時慌了神,連忙歪過頭去,不敢做出偷窺這種事。
一會后,我再次回頭。
“吼......”
頓時,我被嚇了一大跳,原來范楚楚已經去換好了衣服,此刻正站在我身邊直勾勾的望著我,估計是她去換衣服的時候發現了我吧。
“你看見了什么?”范楚楚面帶不善的盯著我問道。
我的為人,她非常清楚,所以沒有廢話問我為什么還在這里。
我強裝鎮定,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斜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看你脫衣服了,你能拿老子怎么樣?老子只是不放心你而已,誰tm知道你會在客廳脫衣服。”
我表現淡定的耍著無賴,隨后不等她說話,我打開門就走了出去,背對著她揮手道:“走了!”
呵!
此時,我聽見了范楚楚仿佛在嗤笑,感覺像是再嘲笑我不是男人似的,我真的想回頭問她是不是挑戰我的底線,然后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就不走了。
但我只能是想想而已,我是有那賊心沒那賊膽。
不過看起來確實是沒什么事,估計是她早已經想好要怎么和我相處,所以對于剛才的事情,她雖然不好受,但也不是很在乎,我答不答應她對她來說都無所謂,不答應似乎更能讓她心里輕松一點,因為她有自己的底線。
從范楚楚家離開,我心情很復雜,以至于我下樓的時候都帶著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中途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要上電梯,但看見我冷酷的樣子,又怕我是壞人,于是慌張的給我道歉說一聲按錯了,又退出去。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我連續幾天都不敢見范楚楚,要想要回畫廊收拾我留在辦公室的物品也不敢去。
這些天,我和張心在一起聊了一些她和李華的事,我鼓勵她找個機會親自去看看郁萌陽和李華的狀態,如果發現她們不像之前那么相愛,就可以再等等看。
我把我離職的事情給她說了,她不滿的讓我“繼續作”,但如今事已成了定局,她也知道范楚楚對我的介懷,于是在嘆息中讓我去找海妍,如果我和她真的沒有復合的可能,那就徹底和她斷了聯系,全心全意去把范楚楚搞到手。
我也多次聯系李華,準備和他談談入股酒吧的事情,可是他很忙似的,給我說了句一會打給我,但連續幾天他都是這個答復,沒有一次回我電話。
7月27日,距離我離職已經一周。
范楚楚也像是把我忘了似的,沒有給我打電話,發信息,就連朋友圈里的感慨都沒有。
我每天除了陪曾安羽玩,帶著兩老熟悉G市各方面的環境外,其余的時間就是看看和海妍以前談戀愛時的照片,刷一刷范楚楚沒有更新的朋友圈和短視頻賬號,等待范楚楚給我打電話。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我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著她。
范楚楚的電話或者信息我沒等到,但海妍卻隔三差五給我發微信,聊一聊最近發生的事情,她告訴我,她已經和夏尚分居,不過是她搬回了家里,夏尚住在她賣的二手房里。
她們沒有分手,只是在海妍的刻意營造下,始終處于冷戰的情況。
海妍也嘗試約我見面,但我卻沒有答應她,因為我想要答應時,總會想起范楚楚,她是否會像我和海妍幽會那天,偷偷摸摸的跟著我?
我雖然沒答應和海妍見面,但每次聊完之后,我都會心情大好的把曾雄叫出來說話。
慢慢的,我不再去關注范楚楚,每天都期待著和海妍發微信,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我追她的時光。
8月1號,此時我想起范楚楚再沒有任何的尷尬,也不存在不敢見她,時間對于感情來說的確是一把殺豬刀,我和李華也約好了明天晚上見面談談我的想法,正好順便看看郁萌陽這些年的變化。
到時候如果和李華談成,我的辦公室就要搬到酒吧,所以我也沒在拖下去,開車就去往畫廊,我準備把我所有的辦公用品和我私人的一些物件都暫時搬回公寓出租屋。
到時候看看還有哪些用得上的,全部搬去酒吧。
白雪這些天往出租屋跑了幾次,送了我一副墨鏡,我下車的時候把墨鏡戴上,對著A8的后視鏡自戀的打量了幾眼,覺得精神抖擻,沒有疲態,我雙手插兜里,自認為很酷的朝著畫廊大門走去。
又是一個畫展的日子,以前我都是從側門進去的,但當我來到樓下,給保安說了一聲我上樓收拾東西后,保安竟然搖了搖頭,然后不好意思的對我說道:“古哥,畫廊的規矩你也知道,非工作人員不管什么理由,沒高層領導來接我們不能放進去,要不你看看打電話叫人來接你?”
聽見這話,我有些心酸,人走茶涼啊。
不,或許其中有暗戀著范楚楚的人在刻意讓我難堪,范楚楚這么美,我很難找到一個不喜歡范楚楚的管理層。
“我才走十來天,你們就翻臉不認人了啊?”我一手搭在保安的肩膀上,語氣不善的說道。
他有些猶豫的看著我,隨后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古哥,您對我們那是沒的說,在整個G市,沒有哪一家公司的普通安保人員能拿到5000的工資,更別提節假日福利這些,但是周督導給李隊打過招呼,要是把您放進去,明天我也不用來了。”
我聽完后心里立刻明白了,這小周很牛啊,看來真準備追范楚楚,也不知道范楚楚這么多天沒有聯系我是不是和人家在一起嗨皮呢。
我酸酸的想著,隨后拍了拍保安的肩膀,笑道:“老哥我也不為難你,我讓老汪出來接我。”
說完,我就給老汪打電話,不一會,老汪就小跑出來,看見我后,他哈哈大笑:“古哥,心里難受吧,那就不要走了,回來吧。”
“回毛線,老子有其他打算了呢,我問你件事,范董最近都在干嘛呢。”我摟著老汪的肩頭,宛如多年未見的好友似的和他一起從側門走進畫廊。
老汪似笑非笑的轉頭看我,隨后搖頭感嘆道:“你們年輕人真好,吵個架說不要工作就不要工作,哪像我們,身不由己啊。”
老汪理解錯了,以為我問范楚楚是因為我和她吵架了,也誤會我離職的原因。
我懶得和他解釋,因為人多不想被人誤會成GAY,我就放開了老汪的肩膀,笑道:“問你什么你回答就行,哪來那么多戲。”
“范董每天正常上下班啊,沒什么奇怪的,怎么了?”
“沒什么,你先去忙,我回辦公室一趟,改天請你喝老伍喝酒。”
上了三樓,我就和老汪分開,我沒有把小周的動作告訴他,主要是現在沒資格對公司人事指手畫腳,雖然也能插手,但繼續管下去我退出有什么意義?
我準備穿過辦公區時,大家都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我,我微笑著沖大家揮了揮手,像是和老朋友見面似的喊道:“大家好啊。”
可以沒有一個人回應,反而有人提醒我道:“古哥,辦公室區不能大聲喧嘩。”
呵,我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以前誰tm管我。
我郁悶的點了點頭,隨后徑直離開,朝著我辦公室走去,一路上有人看見我,只是微笑示意,隨后匆匆走開,現在他們沒必要討好我,連簡單的問候都覺得多余。
我回頭看了一眼抱著文件,從我身邊走過去的文員,搖了搖頭。
以前沒發現,現在我以外人的身份再看畫廊,問題一大堆。
我走進辦公室后,看見雜亂的小房間,一陣頭大,我先是瞟了一眼,之后又一個人慢慢的把一眼看去有用的物品都堆在一邊,隨后又翻箱倒柜,找出了許多平時不曾在意過的小物件。
辦公物品收拾完畢后,我晃了晃脖子,心煩的看了一眼。
太多了,兩個大紙箱都裝不完。
而且還沒算上我的私人物品,比如衣服,鞋襪,煙酒,繪畫工具,曾雄的作品等等。
我一個人收拾要把我累死。
從辦公桌上抽了一張紙擦了擦汗水,算是歇一會吧,我也趁休息的時候想了想,是不是需要找個人幫忙呢,我恰好看見放在電腦旁沒拆封的一條煙。
反正我也不抽,不如用來請人幫我搬算了。
接著,我走到辦公室門邊,打開門,伸出頭去,有一個第一批進入畫廊的小伙經過,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只能對他招手喊道:“那誰,過來幫我收拾一下東西。”
我正想開玩笑說有好處,但我還沒開口,他就回頭皺眉道:“古哥,我這還有事。”
“現在忙的是一、二樓,三樓你忙什么,趕緊的,別和我扯。”
“不好意思啊古哥,我是真有事。”
正當我以為人家確實有事時,我就聽見了范楚楚的聲音,我回頭看去,只見她的高馬尾已經放下,此刻一頭烏黑的秀發披散在背上,穿著小西服,宛若職場麗人。
她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前,不悅的對那小伙道:“你是財務的人吧,我看你手里拿的應該是報銷單吧,報銷很急嗎?”
那小伙沒說話,范楚楚就冷冷道:“回答我。”
小伙低著頭,一言不發。
范楚楚冷哼一聲,訓斥道:“你們古哥以前沒苛刻過大家吧,在公司里和你們說話那次不是客客氣氣的,你來得早應該知道“員工關懷”是誰提出來的吧,你也知道畫廊起步階段,在沒用盈利的情況下,他還給你們提高獎勵,他去你們財務部每次都會請你們喝飲料沒錯吧,按理說,他對你們應該不差才是。”
“為什么就要你幫個小忙你也不幫?”
我見范楚楚發飆,這小伙頭都快低到地板上,我打個圓場道:“算了,用工作時間來幫我做事也不符合規矩。”
“你的事情也是工作內容之一。”范楚楚強硬道,然后提高聲音,接著說:“你們古哥只是卸任CEO職位,現在依然還是公司創始人之一,依然還是公司董事,讓你幫幫忙怎么了?”
范楚楚的聲音傳到了辦公區那邊,立刻就有管理層跑過來看看什么情況,接著范楚楚又厲喝道:“不執行領導安排的工作,我會給你們主管打電話,你明天不用來了,一會回自己部門交接工作,結算工資和違約金。”
這小伙一聽要被開除,立刻慌了,違約金算什么,畫廊的福利待遇才是重中之重,他馬上給范楚楚求情,我本來想要阻止范楚楚鬧下去,但此時阻止會影響范楚楚的威信,我只能等等再說。
過來查看情況的三樓管理層都不敢說話,最終范楚楚還是強硬的開了這小伙。
“看什么看,沒事做就去一樓和二樓幫忙。”
隨著范楚楚一聲訓斥,大家這才散去。
范楚楚也向我走來,直接推開我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隨后把門關上,我這才問道:“范小妞,你tm發什么瘋,一個正常工作的員工你說開就開了?”
說完,我一拍額頭,假裝才反應回來,諷刺道:“對了,我才想起,你有錢,違約金嘛,幾十萬都賠過,區區一萬多,小問題!”
范楚楚沒理會我的陰陽怪氣,而是認真對我說道:“你是傻子嗎?如果不是老汪給我打電話,我還不知道你回畫廊被人居然會被人攔在門口不讓進。”
“人家正常工作,制度可沒有人情講。”我背靠著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但范楚楚卻搖了搖頭,表情堅定:“我不管你認不認自己還是畫廊的董事,但作為朋友,我就不能看見你被欺負,我也不愿意你這位創始人遭到人走茶涼的待遇,春柳永遠有一部分是你的。”
雖然范楚楚的目的是讓畫廊羈絆著我,讓我要想和她劃清界限的做法落空,但這番話依然讓我感動。
“你說畫廊有我的一部分就真的有嗎?老子一沒繼續拿畫廊的一分錢,二沒擔任任何職位,你說了不算。”我摘下墨鏡,微微仰頭,一副痞子姿態。
范楚楚被氣得撅起了嘴,她冷哼一聲,看了看我已經收拾好的部分物品,道:“我管你認不認,我和你一起收,收拾完去我哥家吃飯,他說想和你喝酒。”
“他把我當什么人了,他的手下嗎,隨叫隨到?要想和我喝酒可以,自己來找我,我陪他喝。”
“那算了,今天他還有其他客人走不開。”
“對了,在一艘帆船是不是培訓部業務處的張建國和老伍的督導助理周凱胡說八道?”
“哎,不管是不是吧,張建國和周凱這幾天到處拉幫結派不知道要干什么,還散播你貪墨公司資金的消息,讓一些同事幫忙找證據,老汪剛剛給我打電話說已經處理了兩人,我讓老汪找了律師準備起訴他們造謠誹謗。”
范楚楚低頭幫我收拾我整理出來的物品,一邊很隨意的說著,像是在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樣。
我沒說話,也弓下身子和范楚楚一起收拾起來,心里溫暖無比。
別看范楚楚平時很好說話,性格也好,惹到她她也不會怎么樣,但她對我確實無微不至,不讓任何人欺負我,剛才的那小伙就是個例子,只是認為我失去了利用價值,沒幫我收拾東西就被范楚楚開除。
老張和小周的事原本只是公司內部的問題,開除就可以了事,但是他們錯就錯在對我造謠誹謗,于是遭到了范楚楚不留余力的打擊,有這么一個朋友,是我古道三生有幸。
范楚楚不僅幫我收拾,還和我一起把東西搬到樓下車里,老汪見到后,馬上叫上老伍一起幫忙。
在我離開之前,買了十來件飲料搬上三樓,給大家道別,此時沒有人提醒我辦公區不準大聲喧嘩,還有兩個三十多歲的員工給老汪告假,要幫我把東西送回家里。
范楚楚之前的發飆,讓我在我一手打造出來的畫廊重新取得了尊重。
以后,我不在畫廊,但畫廊里依然還是我的主場,這是我想要丟掉,但只要畫廊存在一天就丟不掉的東西。
不得不說,聰明的我最終還是被范楚楚小小套路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