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天際漸漸消失，我和海妍坐在草坪上，她把臉靠在自己的膝蓋，歪著頭聽著我講曾雄的死因。
曾雄的死因我說了很多次，不過都是對別人說。
這是第一次和海妍談及，沒有任何修改，我怎么和范楚楚、張心說的，如今我就怎么告訴海妍。
我說完后，再一次不自覺的活動脖頸。
海妍皺著眉頭看向我，一臉狐疑道：“你說謊......”
“什么？”
我假裝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沒繼續問我，而是自顧自道：“古道，你還和以前一樣，每次說謊都要晃晃脖子，我不知道曾雄是不是像你說的一樣，意外落水。”
“但我知道，他的死亡原因一定與你有關。”
海妍很篤定，她太了解我了。
被她一下子說中心事，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趕緊辯解道：“我頸椎不好，長時間久坐脖子有些酸而已，你他媽瞎猜什么？”
“你罵我......”海妍看著我，神色有些冷漠。
我只是習慣性的講了一下口頭禪而已，她至于這么敏感，還生氣嗎？
“我和人說話都這樣的，你如果介意，我克制一下就是。”
“我只是說曾雄的死因和你有關，你就像驚弓之鳥一樣，曾雄的死讓你有很大的壓力嗎？”海妍望著我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她再一次近乎肯定我與曾雄死亡脫不了干系的話語，深深觸及了我心里的愧疚的防線，我心慌、心驚、心悸，以至于我忘了海妍是我最愛的女孩，我只想用音量來武裝自己，證明曾雄的死只是意外，我低聲怒吼道：“閉嘴，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我突如其來的怒火讓她忽然呆住了，她怔怔的望著我，許久后才偏過頭看向河面，嘆聲道：“好，不說了，你也冷靜一下。”
如此，我們不再交流，我惶恐秘密被人發現的感覺也逐漸消失，頭腦也恢復清醒。
剛剛我可能又進入了那種面紅耳赤，青筋鼓脹帶著極端暴力的狀態，我有些后悔為什么又失控，不知道有沒有嚇到海妍，我也看向河面，低聲道歉：“對不起海妍，心理醫生也說我精神有問題，你別放在心上。”
“嗯！”海妍冷冰冰的點頭，臉色沒有任何表情。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因為我剛才兇她而生氣，于是我摸了摸肚子，問道：“你吃過飯沒，我們去吃飯？”
“我不想吃。”
“哦！”
我有些無助，換做以前，我已經把她摟在懷里輕聲細語的安慰起來，但現在......我卻毫無辦法，畢竟我們已經不屬于彼此，無法再用親昵的方式相處。
一會后，海妍抬起頭，認真的看向我說道：“古道，我真的想知道曾雄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你不說，我不會幫你！”
海妍突然來這么一句，讓我剛剛壓制住的恐懼又再次浮現，為了再次失控嚇到她，我只能極力去控制，我勉強笑道：“不是說好了不談了嗎？”
“可是我不想我喜歡的人，是一個害死朋友的又不敢承擔責任的懦夫，所以我要知道原因。”海妍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固執，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在海研這里永遠都是手下敗將，面對其他人的巧舌如簧和無賴，再她這里發揮不出百分之一。
忽然，我注意到了海研話語中的細節，所有情緒在這一瞬間都化為了驚喜，心里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我帶著略微的激動問道：“你說什么？我是你喜歡的人？”
海妍大大方方的承認，道：“是，但是有什么用呢？你還不是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承諾？”
原來她還喜歡我，我一直都有這種感覺，但得到她親口承認，我一瞬間仿佛中了大獎似的欣喜，鼻子也微微發酸，想來眼睛也紅了吧，我忙的低下頭，擔心她看到我落淚。
上一次我和海妍短信聯系，她也說是我背叛了她，當時我就想問她憑什么敢說這句話，隨后曾雄的開導讓我放棄了向她詢問。
這一次，我是怎么也忍不住，當淚水滴落在小草長長的葉身上時，我終于問出了一直想問而沒有問出的話：“你......你為什么說我背叛你呢？”
或許在她心中我真是背叛者吧，她冷笑道：“那是我答應和夏尚在一起的前一個月，那時候我等你已經等到快要崩潰，夏尚告訴我，我們倆談戀愛的時候，你和別的女孩在搞曖昧。”
“在M國有好幾次你都在外面過夜，沒回家，你也沒告訴我你去做了什么，我問曾雄他也不知道，后來夏尚才給我說，你還有其他女人。”
“我本來還不相信，在我的印象中，我才是你的唯一，但是夏尚給我表白的那天，我終于見到了你，你當時抱著一個小女孩，我想著你消失的三年，以為你是真的有了其他女人，這是三年你都和人家在一起，還生了個女兒，我那時候心里真的很難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恍恍惚惚間，我接受夏尚的表白也沒發現。”
“不過之后我還有一絲僥幸，我還沒真正和夏尚在一起。”
“但在我們見面之前的一個月里，我的郵箱收到了很多你在酒吧和別的女人親密的照片，還有你和她們走進酒店的視頻，當時我就知道一切都是我的奢望，我不應該還對你抱有任何幻想。”
“后來我們見面的時候，你承認了你有女兒，還有了新女友，我終于心灰意冷，我等你的三年只是我一廂情愿而已。”
海妍說著說著，淚水打濕了眼眶，我的世界里，看到全是她的委屈。
她強顏歡笑，繼續說道：“雖然后來知道了你消失的三年，是為了給我買鋼筆而坐牢，證明了你真的愛我，但我做不到無視你背叛我。”
原來......原來是這樣。
我明白了，一切都是夏尚再搞鬼。
他忽悠海妍接受他的愛，他那天應該也看見我了，于是就跟蹤我，偷拍我，再把我和其他女人的照片發給海研，只為了讓海妍徹底對我死心，而我的沉淪和海研面前故意裝作瀟灑的樣子就成為了夏尚這陰逼得助攻。
我明白了，海妍說得沒錯，是我先背叛的，我的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我后悔，如果當時我不顧一切的沖過去，質問海妍為什么要接受夏尚的表白，是不是沒那么多事了？
現在或許我和海妍已經結婚，組建了屬于我們倆的小家庭。
我強忍的著淚水，帶著微弱的哭腔急忙給海研解釋，：“我不想的，我不想和那些女人發生關系的。”
我先要抱住她，但是不敢，只能繼續講述我當時的心態。
“我在你家小區見到你答應了夏尚，我感覺天都塌了，從那天起，我自甘墮落，用酒精麻痹自己，嘗試和其他女人接觸，也是為了忘記你，我還要像你證明，你不要我有的是女人要我。”
“原來一切都是夏尚搞的鬼，不行......今天晚上，我要他死......”
我語氣有點兇神惡煞的感覺，說完后猛的起身，朝著停車的位置跑去，我現在忍不住的想要把夏尚碎尸萬段。
“古道，你冷靜點，被犯傻......”
“古道......”
海妍想要拉住我，但在我奮力的沖刺下，纖細的手指從我衣角滑落，她人也被我帶摔在草坪上，她一邊掙扎著爬起，一邊在我身后焦急呼喊，語氣中滿是慌亂，我不管不顧，完全忽略了似乎還有另外一道熟悉的聲音也在叫我。
我來到車上，打著火，海妍也跑到了A8車頭，張開雙臂攔住車子不讓我走。
她哭喊道：“古道，你冷靜點行不行，你不考慮你自己，你也要考慮你的女兒啊，你去找他麻煩，萬一出什么問題，你要負法律責任的，你讓她怎么辦？”
我一心想要弄死夏尚，理智失去了大半，僅存的一點用于壓制住強行開車的念頭，我擔心撞到海妍，傷害到她。
于是我把頭伸出窗外，對她大吼道：“你起開。”
“我不，你女兒還在家里等著你，你如果一去不回她怎么辦，你理智點吧！”海妍眼神堅定，說什么也不讓我走。
我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于是也不管我一直以來的偽裝，我怒氣沖沖的喊道：“曾安羽不是我女兒，我進去正好她爺爺奶奶可以接她走，她想賴在我身邊也沒機會。”
“你說什么？”海妍聽見這話，一下子愣住了，她嘴巴微張，似乎被我的話震驚到了，匆忙問我道：“你家丫頭叫曾安羽？姓曾.......她是曾雄的女兒？”
海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色一整變化，憤怒、悲哀、后悔等情緒交織在臉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我見她這樣，心里的沖動也慢慢放下，我擔心她出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