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此事的確是朕考慮有所欠缺。既然這樣，朕便不提了。”皇帝把安書瑤摟得緊了些，“朕知道你是個懂事的。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向皇后提，如果皇后不能做主，就告訴朕，記住了嗎？”

　　“臣妾才不會跟皇上客氣。”安書瑤調皮的聲音傳來，在一片黑暗中顯得十分有活力。

　　皇帝露出一絲微笑，又問安書瑤：“愛妃喜歡皇子還是公主？”

　　這種問題在后宮也算一個送命題了。安書瑤默默翻個白眼，不加思索道：“公主。”

　　“哦，為什么？”

　　皇帝有些驚異。后宮女人，誰不想生個皇子傍身？哪怕為了不在皇帝面前暴露自己的野心，也會說“皇子公主都喜歡”這樣模棱兩可的話，像安書瑤這樣毫不猶豫回答公主的，還是頭一個。

　　況且民間還有一些傳言，說如果肚子里的孩子聽到你的期望，就會如你所愿。所以鮮少有懷孕的女人會說“想生女兒”這樣的話。

　　安書瑤翻個身，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回答皇帝：“臣妾今日去看了琉月公主，公主乖巧伶俐，臣妾想，若臣妾也能生一個這樣的公主，就心滿意足了。”

　　皇帝沉默一會兒，輕聲問：“愛妃覺得溫嬪如何？”

　　溫嬪如何？安書瑤隱約知道皇帝想問的是什么。

　　“溫嬪娘娘對琉月公主疼愛的緊，臣妾想，琉月公主這般伶俐討喜，想必溫嬪娘娘教養時也付出了不少辛苦。娘娘平日里與人往來不多，對臣妾卻也是極好的，還叮囑臣妾一些孕期應注意的地方，臣妾很感激她。”

　　皇帝無聲無息，安書瑤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很快，皇帝輕輕一嘆，對安書瑤道：“溫嬪很好。”

　　說完，清心閣內殿又恢復了平靜，安書瑤知道皇帝不想再多說了，也默默閉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安書瑤難得起床伺候皇帝更衣。皇帝有些心疼地捏捏她的臉：“你身子要緊，怎么不多休息？有劉義全伺候就行了。”

　　安書瑤仔細替皇帝整理好朝服，確認沒有差錯，才抬頭看向皇帝的眼睛：“皇上日理萬機，臣妾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在這些小事上上心了。”

　　皇帝低頭靠近安書瑤，輕聲道：“愛妃若想為朕分憂，就養好身子，把我們的孩兒平平安安生下來。”

　　安書瑤看著皇帝真摯的眼神，柔聲道：“能為皇上生兒育女，是臣妾的福氣。”

　　“也是朕的福氣，”皇帝輕輕吻了一下安書瑤，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說，“朕真的很期待這個孩子。”

　　安書瑤感覺心跳漏了一拍，皇帝此刻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不是往日那種帝王看妃子的眼神，仿佛多了些什么。

　　帝王也會有幾分真心嗎？

　　送走皇帝，安書瑤收拾了一下，起身前往正陽宮。這段時間覺少，睡也睡不著，只能早點起床出門走走。

　　迎面走來落玉閣的舒貴嬪和陸美人，三人微微一笑，相互見禮。安書瑤看了一眼站在舒貴嬪身后的陸美人，這個看似天真爛漫、實則扮豬吃老虎的小女孩，原以為她能掀起點什么風浪，可入宮至今，也不過這般光景。

　　安書瑤輕笑一聲，陸美人聽到她的笑聲，莫名覺得發冷，抬頭，卻見安書瑤的目光壓根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難道是天氣變冷了？

　　舒貴嬪心思淡淡，自然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眼神，她露出一絲笑容，和安書瑤閑聊起來。陸美人跟在兩人身后，聽著兩人談話，想插上幾句，又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此刻她只恨自己位分低賤，不能高高在上，讓別人主動與自己攀談。看著舒貴嬪和安書瑤身后的宮女，她只覺得自己與她們無甚區別。

　　進了正陽宮，皇后還沒有露面，錦妃和葉婕妤坐在殿內，幾人互相行禮，卻沒有交流，只默默喝著茶。

　　皇后一早便聽清心閣的太監來報，安書瑤要把云芍提為一等宮女。云芍是她親自送過去的，安書瑤重用她，便表示給自己面子。此刻皇后對安書瑤非常滿意。

　　“本宮記得，昨夜是宸昭儀侍寢？去把那支新得的石榴簪賞給宸昭儀，石榴多子，與她正相配。”皇后一邊任由宮女給自己梳洗，一邊吩咐玉茶。

　　玉茶從正陽宮內殿出來，捧了首飾盒遞給安書瑤。看到里面的石榴簪后，眾妃面色各異，有羨慕，有淡然，也有不屑。安書瑤沒有客氣，大大方方收了簪子。

　　直到皇后出現，眾人問安。皇后面帶笑容，問安書瑤：“宸昭儀昨夜睡得可好？你有了身孕，昨夜又侍寢，今早本不必來請安的。”

　　安書瑤心底無奈。為什么自己懷孕的事每天都有人提起？是生怕別人不給自己找麻煩嗎？難不成自己也要像溫嬪那樣避門不出？

　　皇后又接著道：“不如本宮再給你兩個宮女吧，明妃的聽竹宮離正陽宮近，本宮可以隨時照看，清心閣卻是偏僻了些，只怕有時候本宮照顧的不周到。伺候的人多些，本宮也安心。”

　　安書瑤連忙起身：“謝娘娘關懷，嬪妾宮里的人手尚且夠用，不必再行添置。況且前些日子娘娘剛給嬪妾分了宮女，若再加，只怕超了規制，還請娘娘收回旨意。”

　　“也罷，你是個懂規矩的。”皇后微微點頭，沒有再提這茬。

　　坐在上首的昭貴妃突然掩口一笑：“宸昭儀是有福之人，等到皇子出生，皇上必定要給你晉位遷宮，到時候就和明妃一樣，住在皇后娘娘旁邊了。”

　　錦妃聽昭貴妃此言，笑看一眼皇后，漫不經心道：“后宮姐妹中，離皇后娘娘最近的，難道不是昭貴妃娘娘嗎？玉和宮可是除正陽宮外最寬敞最奢華的宮殿，當年皇上把它賜給貴妃娘娘住，我們這些姐妹可是十分羨慕呢。宸昭儀的宮殿就算再好，也不可能越了貴妃娘娘去。”

　　昭貴妃沒有惱怒，只悠悠看向錦妃：“沒想到錦妃妹妹對玉和宮如此鐘意，不如本宮去回了皇上，把玉和宮換給你住如何？這些身外之物，本宮一向是不在乎的，只要有皇上在，本宮住哪里都高興。”

　　錦妃面上不大好看。每每與昭貴妃針鋒相對，她總討不到好處，今日亦是如此。

　　安書瑤很慶幸錦妃的強出頭給自己解了圍。如今自己只是昭儀位，往上還有嬪，貴嬪，再往上才是妃位。就算自己生下了皇子，也不可能越兩級直接封妃、成為一宮主位的。昭貴妃剛才的話，不過是在捧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