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書瑤聽著小林子的描述,心底震驚,不是震驚于安妃做的事,是震驚于這些事竟以這樣的方式暴露出來。
葉婕妤的宮女怎么會毫無征兆地出賣安妃?安妃和葉婕妤不是親姐妹嗎?
小林子小聲說:“奴才還聽說葉家結(jié)黨營私,妄圖擾亂朝政,皇上大怒,已經(jīng)下旨將葉太尉關(guān)進大牢了。”
安書瑤皺眉:“你如何得知這些事?”
小林子深知安書瑤的顧慮,連忙道:“整個后宮都傳遍了,想是有人故意放了消息進來。聽說皇上已經(jīng)嚴查了好幾個與葉太尉交好的大人,牽扯出許多秘事呢。”
看樣子皇帝要動葉家了,就是不知道是葉家牽連了安妃,還是安妃牽連了葉家。
安書瑤有些唏噓:安妃這一次徹底完了。平日里她與自己關(guān)系親密,希望不要牽扯自己才好。
摸上自己的肚子,安書瑤微微安心:安家向來規(guī)矩,自己又懷著身孕,應(yīng)該不會有事。
一連幾天,請安禮都不見葉家姐妹。雖然皇帝還沒有給安妃定罪,但安妃稱病不出,眾妃也打聽不出什么。皇后一如既往的賢惠,給兩人賜下補藥,仿佛安妃殘害嬪妃那些事沒有發(fā)生過一般。畢竟安妃的事牽扯到前朝,皇帝沒有下令之前,她還是要做好一國之母的本分。
休沐結(jié)束,朝廷一切恢復原樣。但太尉入獄一事,還是掀起很大的風波,昔日和葉家不對付的,開始上折子彈劾葉洪,而與葉家交好的,則忙著撇清關(guān)系。
碧云宮。
一個小太監(jiān)匆匆跑進主殿,安妃尚未開口,他便跪倒在地:“娘娘,皇上判了葉大人三日后問斬,葉氏家眷流放,葉府財產(chǎn)盡數(shù)充公。”
“什么?”安妃顫聲道,“你可知皇上……”
“圣旨到。”碧云宮外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安妃的話。
安妃一個踉蹌,冰雨連忙扶住她,主仆二人跪倒在殿中。安妃抬頭,看著傳旨太監(jiān)手中的明黃,渾身顫抖。
……
“小主,皇上下旨廢了安妃娘娘的封號,降為貴人,遷至朝露苑。葉婕妤馭下不嚴,但因舉報有功,功過相抵,仍是婕妤,她身邊的冰雪……杖斃。”輕煙顧及安書瑤腹中的孩子,猶豫一秒,才說出杖斃二字。
安書瑤倒不在乎這些講究。只是想到昔日風光無限的安妃,一夜之間降為貴人,品階比葉婕妤還低,安書瑤不免有些悲涼。
輕煙見安書瑤無甚表情,又道:“小主,還有一事,皇上賜死了林更衣。”
林更衣?林嫣然?
葉家倒臺,皇帝怎么會想起來賜死林嫣然?
安書瑤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測。
“前朝是何局面?”
輕煙回答:“皇上以結(jié)黨營私為由,抄了葉家,葉太尉問斬,還有幾個昔日與葉太尉私交甚密的大人也被革職查辦了。”
“結(jié)黨營私……”安書瑤更驗證了心底的猜測。
“罷了,橫豎與我們無關(guān),也不必如此上心,”安書瑤褪下手腕上的鐲子,收入妝匣,“告訴清心閣的人,安分做事。若有誰在外面說了不該說的話,一律交給皇后娘娘處置。”
這只鐲子是安妃送來的。輕煙一愣,立馬明白安書瑤的意思,是讓清心閣的人不要到處談?wù)撊~家的事。
第二天一早,安書瑤早早來到正陽宮請安。
皇后一臉痛徹心扉:“葉貴人做出這樣的事,當真令本宮心痛。你們?nèi)蘸笠源藶榻洌f不可犯同樣的錯誤。”
“嬪妾謹遵娘娘教誨。”
如今的葉寧歌只是一個貴人,沒有資格進入主殿。葉婕妤雖還坐在主殿內(nèi),卻總覺得眾人看自己的目光透著嘲諷。
沒了安妃,葉寧芝不過是個不得寵又沒有仰仗的婕妤,再加上葉家出了這樣的事,皇帝雖沒有罰她,卻也無甚區(qū)別,她這一輩子,算是無望了。
請安禮結(jié)束,葉婕妤扶著宮女的手回幽蘭苑,卻在路上被攔了下來。
“為什么?”葉貴人一身素凈打扮,完全沒了昔日張揚的模樣,“你為何要這么做?”
葉婕妤看著眼前的嫡姐。這個時候,她是貴人,自己是婕妤,她終于比不上自己了。
可不知為何,當這一天來臨時候,葉婕妤沒有想象中的歡喜。
婕妤又如何?仍是一無所有。父親,母親,家世,帝寵,所有的一切終究被自己親手葬送。
“你問我為什么?當你母親苛待我和姨娘的時候,當你在父親面前巧言令色、對我百般詆毀的時候,當你借冰雪之手殘害嬪妃的時候,當我由昭儀降為婕妤的時候,當你母親親口告訴我姨娘病逝的時候,你可曾想過為什么?”葉婕妤一字一句,將心中數(shù)年的怨恨告訴了眼前的女人,“在你眼里,我和姨娘不過是螻蟻般的角色。可惜你不知道,螻蟻蟄了人,也是會疼的。”
葉貴人聽著葉婕妤的肺腑之言,突然就笑了:“我竟不知,昔日那個膽小怕事的庶妹,也在漸漸成長,”話鋒一轉(zhuǎn),她痛聲道:“可是葉府養(yǎng)了你十六年,你怎能如此心狠,棄整個葉家于不顧?”
葉婕妤看著幾近嘶吼的嫡姐,冷笑出聲:“葉府養(yǎng)我十六年?葉寧歌,你捫心自問,葉府養(yǎng)我這個庶女,跟養(yǎng)一只小貓小狗有何區(qū)別?哦不對,還是有區(qū)別的,小貓小狗至少能吃飽穿暖,也不會被人隨意欺辱,”一大滴眼淚自葉婕妤眼中滑落,“我和姨娘受盡冷落,若不是你們,姨娘又怎會因一個小小的風寒而喪命?我喊了他十六年的父親,他卻連自己曾經(jīng)寵愛過的女人都不愿意保護,他可曾對我們母女,盡過一絲夫君和父親的責任?葉寧歌,我恨你,我也恨他,我恨整個葉府,我要讓你們所有人給姨娘陪葬!”
葉貴人看著漸漸失控的葉婕妤,說不出話來。
葉婕妤再次開口:“你說我心狠,可若不是你們作死,我又怎會有機會扳倒整個葉家?”她嘴角揚起輕蔑的笑容,“若我沒記錯,二皇子的生母婉妃就是出自林家吧?探親那天,你們在碧云宮的密謀我聽得一清二楚,你們與林家私下往來,還送了容貌與婉妃相似的林嫣然進宮,讓她設(shè)法親近二皇子,妄圖借此爭寵。我雖沒見過婉妃真容,卻也知道結(jié)黨營私是殺頭大罪。皇上對婉妃的真情,又怎么會是你們利用得起的?葉寧歌,明明是你們將整個葉府置于危險之中,我不過推波助瀾一把,怎的變成我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