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皇帝對徐婕妤的發落下來了,降為末等更衣,遷出朝露苑,搬到冷宮,終身不得面圣。
聽到這個消息,安書瑤心里說不出來是何滋味,看得出來,這個皇帝不是那種心狠的,徐婕妤一連陷害兩個有孕的寵妃,卻還留了一條性命。
不過降為更衣搬到冷宮,和死亡相比,誰又知道哪一種更痛苦呢?別說徐婕妤平日張揚的做派,哪怕是個為人和善的嬪妃,只要失寵,便是連宮女都不如了,更何況還“終身不得面圣”,這更是斷了徐婕妤最后的后路,便是在冷宮被人蹉跎到死,也不會有任何人關心。
安書瑤在御花園散步,徐婕妤的事過后,皇宮又是幾天風平浪靜,再加上天氣漸冷,御花園也沒什么人,安書瑤倒落得清靜。
“小主你看,下雪了。”輕煙欣喜地接了一片雪。
安書瑤仰頭看,果然有零零散散的雪飄落下來,她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啊,這都到冬天了。”
輕煙并不知道,安書瑤感嘆的,是自己穿越過來的時間,她只以為自家小主有些傷感。
前面傳來動靜,安書瑤走過轉角,就看到兩個身影朝這邊走來。
走在前面的女子容顏驚艷,堪稱絕色的那種,就算安書瑤前世見過各種漂亮的明星,此刻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又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宸昭儀萬安。”那美艷女子向安書瑤行禮,聲線嬌翠欲滴,讓人心中發顫。
安書瑤一下子想到昭貴妃。昭貴妃也是后宮少有的美人,但她美的不僅是臉,還有全身上下散發出的清冷氣質,讓人很容易聯想到“風華絕代”四個字,而眼前這個女人,真真切切只是長了一張絕艷的臉,氣質卻遠遠及不上昭貴妃。
輕煙屈膝行禮:“白美人萬安。”實則是提醒安書瑤眼前人的身份。
果然,安書瑤記起來了,這是中秋宴會被皇帝看上的舞女,好像叫白芷,封了更衣,侍完寢又晉封美人。
果然是美人啊,先前宴會上都沒發現她這么好看,現在近看,才覺得驚為天人,難怪能分得一份寵愛。
安書瑤笑道:“白美人免禮,天兒這么冷,白美人怎么有空出來逛園子?”
白美人恭恭敬敬回答:“回宸昭儀,嬪妾看這大雪將至,只怕天氣也越來越冷,以后出門的機會越來越少了,這才出來走走。”
安書瑤聽著眼前人不卑不亢的聲音,心中微微訝異,原以為舞女出身的她,只和徐婕妤一般性子,可如今看她表現,倒像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換句話說,出身卑微,卻能做到不恃寵而驕,看來這位也是個不容小覷的主兒。
“白美人倒和本宮想一處去了。”安書瑤輕笑。
兩人一同沿著小道賞景。走了一段路,白美人遙看前方的宮殿,輕聲問:“前面是落玉閣吧?”
安書瑤點頭,隨即道:“舒貴嬪娘娘向來身子不好,我們還是不叨擾了。”
白美人微笑:“還是宸昭儀心細。”
正欲轉身,一道粉色的身影自落玉閣內走出。
是許久未見的陸美人。
“宸昭儀萬安。”陸美人見安書瑤出現在落玉閣,微微驚訝。白美人倒是禮儀不落,向陸美人屈膝行禮。
“陸美人免禮。”
對于這個陸美人,安書瑤談不上多喜歡。看似天真無邪,素日的裝扮也是少女的嬌俏模樣,事實上肚子里計策不少,可惜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對于這種人,安書瑤實在喜歡不起來。
陸美人見新進宮的白美人居然和安書瑤一同散步,眼中的嫉妒一閃而過。先前設計在御花園偶遇皇帝,不巧被安書瑤撞破,之后皇帝便去了清心閣,計劃落空的陸美人自然是記恨安書瑤的,可如今看舞女出身的白美人和安書瑤走得近,她又開始對白美人心生妒忌了。
后宮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恩寵。像自己這等地位低下的美人、才人,能傍上一位得寵的高位分嬪妃是再好不過,可進宮至今,上面那幾位似乎都沒有拉攏新人的意思。如今這白美人倒是運氣好,一進宮就得了安書瑤青睞。
如果此刻安書瑤知道陸美人心中輾轉過這么多的想法,一定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和白美人游園不過是一時興起,加之與她聊天讓人感覺很舒服,沒有被刻意奉承或抬舉的感覺,安書瑤這才多講兩句。可惜在這后宮,多單純的事到了別人眼里都會變得復雜起來。
不過既然看到陸美人,安書瑤便不能裝作路過了。三人裝模作樣地寒暄兩句,而后安書瑤讓輕煙去落玉閣主殿求見舒貴嬪。不論如何,到了門口總要進去拜訪一番。
誰知不久后輕煙獨自出來了,只說舒貴嬪身子不好,不方便見客。
安書瑤心下感嘆,看樣子舒貴嬪體弱多病的傳言不假,再加上小產又被折騰了一番,只怕現在更不好了。
既然人家不方便見客,自己也不能賴著不走。安書瑤轉身離去的時候,似乎看到陸美人眼角閃過一絲不甘。
回到清心閣,安書瑤對輕煙吩咐:“把那匹紅梅雪緞送去玉芙苑,我瞧著白美人容顏出眾,應該挺適合的。”
輕煙走后,安書瑤在塌上懶懶躺下。回想剛來到時,自己還是地位低下、任人欺辱的安美人,如今一眨眼,竟也能給別人送賞了,真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啊。
晚上,宣政殿傳來消息,清心閣掛燈。
皇帝已經好幾天沒有過來了,劉義全傳來旨意的時候,清心閣上下的奴才都十分高興。安書瑤心里倒沒什么喜悅,不過面上還是欣喜無比,給劉義全遞了大大的荷包。
天氣轉涼,安書瑤給皇帝準備好暖胃的紅豆粥,還親手做了玉米烙,然后到門外迎接皇帝。
以前清心閣掛燈的時候,安書瑤很少在門口等皇帝過來,皇帝只以為自己的愛妃忙著準備點心。但事實上,不出門迎接的原因是安書瑤嫌熱,不想站在門口熱出一身汗,當然這樣的理由是不會讓皇帝知道的。
這次天氣微涼,正是制造驚喜的好時機,安書瑤身著寬松的散花云煙裙,青絲隨意挽了一個簡單的髻,上面插一支步搖,長長的流蘇垂到耳邊,身披厚厚的斗篷,懷抱暖爐,在門口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