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苑。
皇帝進了門,白美人傾城絕艷的臉映入眼簾。
“愛妃容顏出眾,配這亮眼的紅梅緞子最合適不過。”皇帝笑著摟住白美人。
白美人任憑雙手被皇帝握住,只輕聲回答:“回皇上,這緞子是宸昭儀送給臣妾的,還有那盤點心,也是宸昭儀命輕煙姑娘送過來的,只因前些日子臣妾與宸昭儀一同在園中賞梅,很是投緣,宸昭儀便特意賞了臣妾這些東西。”
皇帝聞白美人之言,點頭道:“清心閣的點心的確不錯,還有這緞子,宸昭儀素來不喜艷色,你穿正合適。”話雖如此,卻沒有動那盤點心,只命宮女盛了暖粥喝起來。
劉義全眼神瞟過桌上的點心,再看皇帝的舉動,心下了然,心中略過一陣嘆息:這宸昭儀,不過如此,只看皇上寵愛白美人幾次便沉不住氣,竟想到往玉芙苑送點心來爭寵,終究是年輕了些啊。
第二天,從玉芙苑出來,皇帝對劉義全說:“告訴宸昭儀,今日不用到宣政殿送點心了。”
劉義全一愣,連忙低頭稱是,心中卻是暗驚:看樣子皇上心中清楚得很,可憐這宸昭儀,這次做的實在太過了些。
午后,安書瑤帶著輕煙來到宣政殿,不出所料受到阻攔。
“煩請公公替我把這盒點心送進去吧。”劉義全尚未反應過來,安書瑤將食盒塞進他手中,立即帶著輕煙轉身離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不知是不是錯覺,宸昭儀轉身的那一瞬間,劉義全竟看到一滴眼淚滴落下來。冰天雪地中,主仆二人清瘦的身影顯得十分孤獨寂寥。
不過少送一次點心,宸昭儀怎會傷心至此?劉義全隱隱有些不安,提著食盒進了宣政殿。
皇帝批了兩本折子,看到欲言又止的劉義全,淡淡開口:“你也是朕身邊的老人了,有什么話說便是,為何弄出這副模樣?”
劉義全連忙低頭:“回皇上,剛剛宸昭儀送來點心了,老奴將您的旨意轉告宸昭儀,可宸昭儀她……”
“她怎么?”
“她好似十分傷心一般,是哭著離開宣政殿的,還讓老奴把這盒點心送進來。”
皇帝眉頭一皺,看到劉義全手中的點心,和昨晚白美人宮里的一模一樣。
劉義全小心翼翼舉著食盒,半天不見皇帝開口,直到手酸得隱隱顫抖,才聽到皇帝淡聲吩咐:“收起來吧,打聽一下怎么回事。”
劉義全松了一口氣,忙命人去打聽。很快,安才人和輕煙在梅園的事就傳到皇帝耳中了。
傍晚時分,皇帝的圣旨傳遍后宮,此時劉義全也終于明白,宸昭儀往玉芙苑送點心并非為了吸引皇上,而是怕白美人會因安才人的挑撥而與自己生了嫌隙。
只是昨晚皇上并不知梅園發生的事,這才誤以為宸昭儀給白美人送點心動機不純。劉義全開始為先前看低宸昭儀而愧疚。
“小主,聽說皇上晉了白美人為貴人。”喜歡包打聽的小林子站在門口向安書瑤匯報這個消息。清心閣上下都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但不知是何緣由,因此小林子說話時比平常小心許多,“各宮主子都送了賞,咱們也送嗎?”
安書瑤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內殿傳出來:“你和落云去小庫房選幾件合適的送過去吧。”
小林子一愣:小主這聲音……小主在哭?
門外遲遲沒有動靜,安書瑤問:“還有何事?”
小林子回神,連忙道:“回小主,還有一件事,皇上下旨將安才人搬到玉芙苑偏殿了。”
殿內安書瑤和輕煙相視一眼,兩人偷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安書瑤對外吩咐道:“知道了,你去吧。”
輕煙給安書瑤披上一件斗篷。看著低頭喝茶的安書瑤,輕煙莫名其妙生出一絲敬佩,敬佩她借幾滴眼淚就把梅園發生的事捅到皇上面前,如今白美人升為貴人,安才人卻住進她的偏殿,這般變化不是赤裸裸的打安才人臉嗎?
哪怕后宮眾妃不知緣由,也能由此看出皇上是有意抬舉白貴人,不喜安才人了。
皇帝走進清心閣的時候,里面一片寂靜。皇帝抬手示意小林子不必通報,而后問道:“清心閣怎如此安靜?當值的奴才呢?”
今日眾妃母家之人入宮探親,其他宮都是熱鬧無比,相比之下,清心閣就更顯冷清了。
小林子不知緣由,略微緊張道:“回皇上,今日宸昭儀似乎心情不太好,奴才怕驚擾了主子休息,故而撤了些人手。”
“心情不好?”皇帝沉默半晌,沒有出聲。小林子跪在地上不敢動彈,許久,才聽皇帝有些落寞的聲音:“既是如此,朕便不打擾她休息了。”正要離開,復又回頭道:“告訴你家主子,明日做些點心送到到宣政殿,對了,朕要喝她親手熬制的奶茶。”
小林子愣神之際,皇帝已經帶著劉義全離開了。看著明黃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小林子心中一片慌亂:皇上來了又走了,這是何故?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越想越急,小林子慌忙走進內殿,顫抖著向輕煙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然而沒有預想中的責罵,輕煙只點頭表示了解:“沒事了,你去忙吧,小主醒了我自會告訴她。”
安書瑤在內殿把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只是她并不打算露面。小林子已經向皇帝說了自己在休息,這個時候出去豈不是欺君之罪?
打發了小林子,輕煙回到內殿:“小主,果然如你所料,皇上來過清心閣了,還說明日要吃清心閣的點心。”
安書瑤低頭輕笑:“可憐小林子白白擔心一場。”
輕煙想到小林子剛才緊張兮兮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主子的計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然沒有告訴小林子,畢竟演的哪有真的像?
在床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安書瑤很快睡了過去。
清心閣一片安寧,可惜安才人這邊就不一樣了。
先前在梅園遇到安書瑤的貼身宮女輕煙,她示意芝夏明里暗里擠兌了她一番,沒想到輕煙年紀輕輕,卻如此沉得住氣,竟是讓她找不到一絲諸如“對嬪妃不敬”的錯處。
挑撥計劃的失敗,已經讓安才人十分惱火了,沒想到第二天皇帝竟直接下旨讓她搬到白貴人的玉芙苑,可謂當眾打臉,不留一點情面。
要說這事跟安書瑤沒有關系,安才人是打死也不信的,只是她有些驚訝安書瑤身為一個小小的昭儀,在皇帝心中的分量竟如此之重。
遷宮的時候,哪怕她故作鎮定,也無法完全忽視周圍嬪妃嘲諷的目光,內務府對新晉了貴人的白芷卑躬屈膝和對自己的愛答不理,更讓她深覺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