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府辦事很有效率,沒過幾天就把新的宮裝送到清心閣,是一套粉綠的撒花純面百褶裙,樣式和原本那件粉藍色的大同小異,也是清新淡雅型,安書瑤試穿過后很滿意,又給那個暗中提點的太監賞了些銀子。
入了秋,天氣漸冷,嬪妃們大多換了厚實的秋裝,更有甚者,比如落玉閣的舒貴嬪,已經用上了暖爐。
輕煙說:“奴婢聽說皇后娘娘特意賞了落玉閣上好的木炭,還破例多做了幾套秋裝送過去。”
安書瑤淡淡道:“舒貴嬪向來身體不好,入秋易受寒,仔細些是應該的。”
輕煙感嘆:“皇后娘娘管理后宮當真不易,細枝末節都不能出錯。”
安書瑤沒有言語,輕煙意識到妄議皇后是為不敬,自知失言,連忙止了聲。
中秋佳節,安書瑤倒沒有多少興致,她向來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尤其面對那些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女人,更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輕煙給安書瑤挽了一個高鬟望仙髻,十分干凈利落。中秋象征團圓,她又給安書瑤上了一支環形小鈿,垂在額間,輕輕搖晃,為整個造型增加了幾分靈動。
安書瑤對著鏡子欣賞一番,在皇宮,長得不好看,手段再厲害都是白搭,她再次感謝這個身體的原主人長了一副絕色容顏。
輕煙給安書瑤描眉:“今天是團圓節,按照慣例,后宮眾人都要出席晚上的中秋家宴,連被禁足的主子都不例外。”
安書瑤把玩著手上的玉鐲:“你是說徐婕妤和林貴人?”
輕煙點頭,又道:“還有太后娘娘和靜妃娘娘,以及那些平時露面不多的主子。”
露面不多的主子……安書瑤突然問:“沈昭容和琉月公主呢?”
“自然也來。”
安書瑤再次低頭,任由輕煙在臉上涂抹。
換上新做的撒花純面百褶裙,安書瑤扶著輕煙的手來到御花園。御花園提前布置過一番,新加了涼亭等可供休息的地方,這個時候已經有好幾位主子待在亭中。
中秋雖熱鬧,晚上的家宴卻才是重頭戲,此刻涼亭內人不多,大多是安書瑤熟悉的面孔,昭貴妃,安妃,錦妃,云嬪,安才人,江才人,陸美人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
安書瑤走進涼亭,安妃笑道:“安妹妹來得晚了,晚上的家宴可要自罰三杯才是。”
安書瑤低頭見禮,笑著回答:“入了秋,天氣變冷,妹妹一時貪睡,這才來得晚了些,讓姐姐們見笑了。”
昭貴妃接話:“可不是嘛,這涼亭風大,都吹得本宮有些頭疼。”
錦妃端起熱茶喝了一口:“難怪舒貴嬪到現在都不見人影,定是怕被凍壞了。”
安妃漫不經心道:“舒貴嬪身子不好,小心點是應該的,連皇后娘娘都特意送了東西過去,我們做嬪妃的還能說不是?”
安書瑤遠遠看見舒貴嬪身披狐裘,抱著暖爐走過來,卻聽錦妃回應安妃:“也是,舒貴嬪自從小產后,出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啊。”
安書瑤低下頭,不再看迎面走來的舒貴嬪,也不摻和幾人的話,只默默喝茶。
昭貴妃聽錦妃故意提起舒貴嬪小產的事,不冷不熱道:“如果本宮沒記錯的話,舒貴嬪小產是在錦妃生辰宴的時候吧?也不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明年皇上還會不會為妹妹過生辰。”
錦妃面色一冷,瞥了一眼旁邊的安妃,涼涼道:“皇后娘娘已經查明真相了,難道昭貴妃還要把這頂帽子扣到本宮頭上不成?你質疑皇后,不如親自去問問她。對了,安妃,今日葉婕妤怎么沒和你一道過來?”
安妃面色不太好看,誰不知道舒貴嬪小產是因為葉婕妤的宮女?錦妃故意提起葉婕妤,可不是來惡心自己?
聽著幾人議論聲走進涼亭的舒貴嬪面色微微發白,安書瑤和云嬪起身向她行禮:“舒貴嬪娘娘萬安。”
周圍美人才人跪了一地,舒貴嬪向昭貴妃等人見完禮,又抬手示意眾人平身。錦妃看了安妃一眼,終于不再開口。
喝了幾口茶,葉婕妤的身影出現在御花園,身后跟著貼身伺候的冰雪,主仆二人略顯匆忙。
云嬪出聲了:“葉婕妤這是怎么了,跑得滿頭大汗的?”
葉婕妤面色不太好看,看了安妃一眼,低頭道:“回云嬪娘娘,嬪妾宮里臨時有事,這才耽誤了些時辰。”
葉婕妤住在幽蘭苑,可瞧著她來的方向,分明是安妃的碧云宮。眾人心知肚明,葉婕妤所謂的有事,必定是去碧云宮找安妃,結果撲了個空。
兩人向來形影不離,如今這是怎么了,安妃竟主動疏遠葉婕妤?
安妃毫不在意眾人打量的目光,低頭喝了一口茶。
昭貴妃道:“后宮姐妹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本不算什么大事,葉婕妤莫要在晚上的中秋家宴遲到就好。”
葉婕妤來不及思考昭貴妃是好心提醒還是有意諷刺,只匆匆點頭,而后坐在安妃身邊。安書瑤瞧得真切,安妃眼中的冷色一閃而過。
看樣子這對好姐妹之間是發生了些什么啊。
皇后的儀仗出現在御花園,眾人下跪行禮,皇后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氣笑容:“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拘禮。”隨后走進涼亭坐下,玉茶上前倒了一杯茶。
皇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微微搖頭,遺憾道:“這是荊沙地區上貢的君山銀針,香氣清高,味醇甘爽,可惜烹煮的火候和時長不好掌握,這茶已略有苦澀,實在是白白糟蹋了。”
安妃捧起茶喝了一口,搖頭輕笑:“后宮姐妹琴棋書畫俱佳,唯獨沒有懂茶之人,當真可惜。”
明妃突然把目光轉向安書瑤:“本宮記得安昭儀擅制吃食,不知對烹茶之道可有涉獵?”
聞言,眾人將目光投向了一旁安靜喝茶的安書瑤,有的探尋,有的諷刺,有的關切,皇后也笑著看向安書瑤,等著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