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皇帝突然提起二皇子,安書瑤心中疑惑,不明白皇帝用意,想了想,輕聲問:“皇上說的可是翊殿下?”
安書瑤對現有的兩個皇子的確了解不多,只知道二皇子單名一個翊字,現養在靜妃宮里。
皇帝點頭。安書瑤雖然看不到,卻能感受到皇帝的動作。皇帝一時無聲,安書瑤又怕說錯話惹得皇帝不悅,畢竟皇子身份特殊,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問:“臣妾聽聞翊殿下如今養在永寧宮,由靜妃娘娘照顧?”
皇帝沒有回答,卻問安書瑤:“你可知二皇子的生母?”
二皇子是婉妃所生。安書瑤聽說婉妃生前十分得寵,后來因生二皇子難產去世,皇帝為此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漸漸的宮里人都不敢再提起婉妃和二皇子。
不知皇帝今日為何突然提及這件事。縱使安書瑤頭腦聰明,此刻也猜不透皇帝的想法,因此不敢貿然開口。
皇帝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說:“也罷,那個時候你還沒進宮,不了解也正常。”
安書瑤聽出皇帝語氣中的絲絲悲涼,由此判斷皇帝只是心情不大好,但不會輕易發怒,不由得放松了些。
陷入傷痛回憶的人最需要誰的安慰?無非是知心姐姐嘛。安書瑤反握住皇帝的手,柔聲道:“皇上說的可是婉妃娘娘?臣妾雖進宮不久,也有所耳聞。”
人在夜里總是很容易敞開心扉,更何況面對的是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子。皇帝對安書瑤說:“婉妃與朕琴瑟和鳴,相敬如賓。曾經朕以為能與她相守一輩子,可誰知道她卻扔下朕一個人離開了。”
和自己的女人談論另一個喜歡的女人合適嗎?安書瑤暗自腹誹。
白月光死在最愛的時候,這不是瑪麗蘇小說里最常見的橋段?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男主角要么從此消沉下去,任由身邊桃花無數,填補寂寞,要么堅守初心,不再對別人動心。
很明顯,皇帝是第一種,因為他是皇帝。
心中輾轉無數念頭,但此刻皇帝身上悲傷的氣息是無法掩蓋的,或許他是真的很喜歡婉妃。只是自古帝王無情,安書瑤不知道如果婉妃還在世,皇帝又會不會這樣愛她?她和昭貴妃誰會更得寵?畢竟和一個擁有三宮六院的男人談愛情,實在有些諷刺。
皇帝自顧自地說:“每次看見二皇子,朕都會想到婉妃離開那天的慘狀,那滿床的鮮血,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就是因為這,朕才不愿意親近二皇子。母后、皇后不止一次地說過,如果朕真的愛婉妃,就應該好好對待這個她拼了性命換來的孩子。可是,朕真的做不到。”
安書瑤頭一次見皇帝如此悲傷,不得不說,她心中還是有些嘆息,面對二皇子,皇帝心中必定十分矛盾。此刻的她完全能理解皇帝的心情。
安書瑤將腦袋枕在皇帝的肩膀上,手扣住他的腰,輕聲道:“皇上,臣妾明白您的心情,可無論如何,二皇子是無辜的。”
皇帝低頭摟住安書瑤,安書瑤甚至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她繼續道:“或許是婉妃娘娘害怕自己離開后您很快就忘了她,所以將二皇子留下了。只要二皇子在您身邊,您就能永遠記得她的母親。”
皇帝聽到安書瑤的話,心中微微一動。
太后、皇后的安慰與勸說,無非是強調皇嗣的重要性,讓他不要沉溺于兒女私情,為江山培養后代才是正事。從始至終,沒有人理解他的痛徹心扉和對婉妃的無盡思念,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拒絕了皇后扶養二皇子的請求,將二皇子交給性子淡泊的靜妃。
而安書瑤的話很很顯然讓他心中有了不一樣的想法。他摸著懷中人柔順的秀發,突然覺得這個人和靜妃有些許相同之處。靜妃看起來安靜溫柔,實則行事干脆果斷,是個十分有主見的人,她性子淡泊,不屑宮里的勾心斗角,閑來便去壽安宮伺候太后。二皇子剛送到永寧宮時,她經常在皇帝面前提起這個可憐的孩子,后來發現皇帝不愿提及,便漸漸不說了,但皇帝私下派人去查,發現靜妃待這個孩子依舊如初,并沒有因為他不受皇帝待見而冷落分毫,至此,皇帝對靜妃十分滿意。
安書瑤見皇帝沉默,知道他心中裝著事,于是沒有再開口。皇帝也沒有再說話,摟著安書瑤睡去。
第二天,安書瑤依舊沒有起床伺候皇帝更衣。看著床上睡眼惺忪的女子,皇帝溫和一笑:“朕昨晚聊得久了些,愛妃一定沒有睡好,就不用起了。”
安書瑤覺得皇帝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點什么,但又說不上來。皇帝走后,她打個哈欠,繼續補覺,直到請安的時辰才懶懶起床。
請安禮結束,安書瑤準備回清心閣,路上卻碰到新進宮的陸美人。
自從選秀結束后,安書瑤就沒有再見過這個叫陸挽清的女子。即使每天來正陽宮請安,以陸美人的品階,也只能跪在殿外,就像曾經的安書瑤一樣,因此對她印象不深。
陸美人活潑靈動,穿著一襲粉色的宮裝,帶著貼身宮女在御花園中賞花。見安書瑤朝自己走來,她似乎有些驚訝,微微愣神后連忙屈身行禮:“安昭儀萬安。”
她的聲音像人一樣清靈活潑,安書瑤不知她是故作天真還是生性如此,如果是后者,那這個女子注定了是個悲劇。
思緒輾轉只在一瞬間,安書瑤笑道:“起來吧。”
陸美人小心翼翼打量安書瑤。這個新上位的昭儀雖不是宮里最得寵的,可她從一個小小的美人爬到如今的位置,前后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速度快得可怕,甚至還有過越級晉封,可見是個不容小覷的。
安書瑤輕笑:“陸美人好興致啊。”
陸美人對安書瑤道:“回安昭儀,嬪妾回宮路上見這秋菊開得正好,便停下來欣賞一番,不知是否擾了安昭儀雅興?”
安書瑤聞言,淡淡掃了陸美人一眼,雖無情緒,卻讓陸美人心中一顫。安書瑤輕描淡寫道:“陸美人說話可要周全些。你我皆是皇上的嬪妃,同來御花園賞花,怎會有誰打擾誰這一說?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豈不是陷我于不義?這越俎代庖的罪名,我可擔不起。”言語淡然,話里話外卻透著壓迫。
陸美人心中暗叫不好:這安書瑤當真言行謹慎,還反應迅速。她看著遠處的一抹明黃,心中開始后悔不該招惹眼前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