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書瑤跪在庭中,低眉順眼,不卑不亢。
皇后微微驚訝。這個安美人她有些印象,似乎不太聰慧,前日里還因穿牡丹華服被錦妃重罰,當時她只覺這女子又是個沒有頭腦的,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兒。頭腦不聰明的人,怎么會講出這樣一番邏輯清晰、有條有理的話來?
思索只是一瞬間,皇后笑著伸手示意安書瑤平身:“方才安美人并未開口,何罪之有?至于趙才人,本宮念在你入宮時日尚短,此次又是初犯,就罰你禁足一個月,再將宮規抄寫三遍,小懲大誡。”
趙才人聽到皇后的處決,松了一口氣,又不停的磕頭:“嬪妾謝皇后娘娘,謝皇后娘娘……”
安書瑤站起來回到原來的位置又繼續跪下。
錦妃看事情就這么結束了,心中十分不暢,開口冷笑道:“趙才人禁足的時候可要認真抄寫宮規啊。今日不過是你運氣好,皇后娘娘向來心善,才沒有責罰你。將來若是在皇上或是太后面前失儀,就憑你一個從四品的才人,十條命也不夠丟的。”
安書瑤暗自搖頭。從四品才人?美人和才人是同一品階,錦妃特意強調從四品,看似是訓誡趙才人,實則是在指桑罵槐,暗示自己位分低下,隨時能任人宰割。
不過她沒有氣餒。錦妃說的是事實,自己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寵幸,這樣才能在宮里站穩腳跟。
說到寵幸,安書瑤印象里的“自己”已經侍過寢,只可惜原來的她寡淡無趣,侍完寢很快被皇帝忘在腦后。
安書瑤又想到皇帝。這個皇帝很像言情小說里構建的男主,年輕,英俊,多情。除了有點花心,沒什么毛病。她暗自慶幸,幸好沒碰上一個油膩的中年大叔或者天天咳嗽吐血的老頭,不然連爭寵都沒有興趣,就只能等死了。
皇后與眾妃們在主殿內展現出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安書瑤跪在殿外想著怎么爭寵,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
直到皇后下令各小主可以回宮,安書瑤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她抬頭瞥一眼天空,清晨時分,已經隱隱有些熱的感覺。她扶著輕煙的手跟在一眾妃嬪后面準備回宮。
“安妹妹留步。”身后傳來聲音。
安書瑤回頭,發現叫住自己的是碧云宮的安妃。
這位又想干嘛?她低眉順眼行禮問安:“安妃娘娘萬安。”
安妃伸手虛扶了一把,笑著說:“安妹妹無須多禮。”看著安書瑤低著頭不卑不亢的樣子,她很是滿意,又開口:“聽聞前日里安妹妹因著裝冒犯了皇后娘娘被罰,可今日我瞧見安妹妹,竟不是那般不守禮數的跋扈模樣,想來這其中有什么誤會?”
安書瑤心中明白安妃的意思,是說自己穿牡丹服之事有蹊蹺。其實不用安妃說,她本來也打算細查這件事。若是以前的安書瑤,萬不會察覺不對,但如今的安書瑤已經變了。
她抬頭看著安妃,眼前這個女人笑得一臉溫和,說話卻一針見血,字字珠璣。安書瑤心知肚明,她是看今日的自己口齒伶俐,頭腦聰明,就想借自己之手挑撥后宮的斗爭。不管最后牡丹服的事查出來跟誰有關,這后宮都不會安寧。
心里這么想,表面上安書瑤還是一臉感激:“嬪妾謝安妃娘娘提點。”
安妃滿意地離開了。
安書瑤扶著輕煙的手慢慢走回清心閣。憑直覺,她覺得很簡單,這件事就和錦妃有關,畢竟以前的“自己”曾經附和昭貴妃給錦妃難堪,以錦妃的脾氣秉性,報復不了昭貴妃,肯定會想辦法報復自己。
回到清心閣,安書瑤立刻舒服地躺到貴妃塌上。輕煙過來給她捏腿,她瞇著眼睛享受片刻,問輕煙:“平日里誰負責我的飲食?”
輕煙有些奇怪她的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回小主,宮中各主子的一日三餐由御膳房統一供應。此外,清心閣設有小廚房,平日奴婢會為小主做些糕餅冰茶什么的,除此之外沒人再插手小主的膳食。”
安書瑤點頭,又問:“其他伺候的人呢?”
輕煙給安書瑤一一梳理:“清心閣共有五個宮女,五個太監。其中奴婢和落云負責照顧小主的飲食起居,另外三個是灑掃宮女,平日里負責打掃清心閣,為小主清洗衣物等。”
清洗衣物?安書瑤心中一動,問:“那平時去內務府領俸祿的也是她們?”
輕煙回答:“回小主,是青桃,小主每月的俸祿以及皇后娘娘定期給各宮發放的衣服、茶葉、補藥、杯盞等物,都是青桃去內務府領取,這些天她還認識了幾個內務府的小總管,給了咱們一些額外的東西呢。”
青桃。安書瑤默念這個名字。輕煙還是太年輕啊,這宮里,和自己一樣身份低微的小主比比皆是,內務府那些拜高踩低的家伙,怎么可能會跟青桃這樣一個宮女有交情?還送東西?她問:“送了什么?”
輕煙說:“送了幾匹緞子和幾套宮裝,說是那些娘娘們都嫌花色不好,就擱下了,恰巧青桃去領衣服,就一并給了她。”
安書瑤問:“我被錦妃責罰時候穿的牡丹服也是那日一起領回來的嗎?”
輕煙聽安書瑤冷不丁提起牡丹服的事,愣了一下。
安書瑤繼續問:“若是尋常衣服與布匹倒無妨,可這牡丹華服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內務府那么嚴格管理的地方,怎么會出這等疏漏?還說娘娘們嫌花色不好。這可是牡丹華服,除了皇后娘娘,宮中哪位娘娘有資格挑選?”
輕煙有些明白了:“小主你是說,這次的事是有人陷害?難道是錦……唔……”
安書瑤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來:“小心隔墻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