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柔盤腿坐在臥室的床上，手指在掌上電腦輕輕劃著，不時微微皺皺眉頭。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什么棘手的問題。

　　嗡嗡嗡……

　　床頭柜上的通訊器突然開始震動了起來，隨著振幅在桌面上微微顫動著。

　　步柔看也沒看，伸出手指在那巴掌大的通訊器上上隨便一劃，在通訊器的一頭投射出來了一個畫面。

　　畫面中，是一位一臉焦急的齊耳短發的女生。

　　步柔抬了一眼，將這女神認了出來。

　　陳蘭。

　　她的同班同學，也是他們系里八百來號人中僅有的十三個女生之一。

　　步柔溫柔地笑了笑：“陳蘭？怎么了？”

　　與步柔的慢條斯理不同，陳蘭極為急切地喊道：“步柔，你在干嘛呢？”

　　“查資料，準備寫論文呢！今天教授讓我們想想，為什么明明科技發展如此迅速，有些東西的設計卻還跟幾百年前一樣。”步柔說著，將手中的掌上電腦翻轉了一面，給陳蘭看了看。

　　“為什么……”那頭的陳蘭好像還在神游天外，傻乎乎地問道。

　　步柔將電腦翻轉了過來，繼續勾畫著：“我覺得，就是夠用了！以前的設計，就足夠使用了。沒有必要再花費力氣，去研制一些已經足夠完善、足夠使用的東西，那……”

　　話還沒說完，那頭陳蘭似是突然反應了過來，直接打斷了步柔說話，有些抓狂道：“唉喲我的天哪！我腦子都跟著糊涂了！聽你說什么作業啊！”

　　“學校論壇和網站上的事兒你知道了嗎？”

　　“我知道！”步柔低著頭翻閱著資料，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那頭的陳蘭聽見這話，越發抓狂了起來。

　　“唉喲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就能這么淡定？你知道他們怎么說你的？”

　　“讓他們說去唄！”步柔依舊是一臉溫柔的笑容，就如名字中的那個柔字。

　　“都是一些無聊的人、做著無聊的事、說著無聊的話。假的變不成真的，有這時間，多看兩本書，多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不好嗎？跟他們去掰扯，無聊！”

　　這種話換一個人說，或許會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但是從步柔嘴里說出來，卻依舊是那種溫溫柔柔的親切感。

　　陳蘭也點了點頭：“也對！跟他們掰扯什么，只要不是腦子抽了，都能看出來這里頭有問題！”

　　咔噠……

　　門外一聲輕響。

　　“我弟弟回來了，晚點再聊吧！”

　　“好！”

　　畫面中斷。

　　步柔將電腦輕輕擺放在桌上，邁著步子走了出去，接過步墨陽手中的食盒：

　　“回來了！洗洗手，我們吃飯吧！”

　　“姐，我知道了！”步墨陽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媽的，一會兒老子把他門鎖給堵了！”

　　“小屑，不要說臟話！”步柔說著，搖了搖頭：“沒關系的！”

　　“洗手吃飯吧！”

　　步柔先舀出了一小部分的飯菜——這是她明天中午的伙食。又將食盒中的飯菜用精致的小盤裝了起來。

　　用碗碟吃，才有家的感覺。

　　窮和享受生活，永遠是不沖突的。

　　步柔一邊吃，一邊興致勃勃地說著今天在學校里發生的事兒。

　　“我問過了，那獎學金有兩萬塊錢呢！”

　　“等錢下來了，給你買兩套新衣服。對了，現在身體好了，也給你買個通訊器。剩下的錢先攢起來，找機會跟唐伯說一下，先請一段時間的假。去報個補習班，也該上大學了！”

　　步墨陽埋頭吃著飯，好像恨不得把腦袋都埋進飯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姐，那你呢？”

　　“我？”

　　步柔愣了愣，緊接著啞然失笑：“我什么都不缺啊！”

　　不缺……

　　步墨陽抓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微微抬眼看向了步柔。

　　這雙卡通拖鞋，是自己剛工作的時候，用第一筆工資買的，五年了！

　　穿的這件睡裙，原本應該是深藍色，現在已經成淺藍了，袖口都被磨得不成樣子了。

　　這個年紀正是喜歡打扮的，但是除了一瓶洗面奶之外，就不見她買過任何化妝品。

　　自己的工資都上繳了，全讓她存了下來。逢年過節，自己的禮物從來沒斷過。

　　可是她呢！

　　步柔一邊吃著，一邊繼續眉飛色舞地說著今日的事。

　　但步墨陽沒有說話，而是三兩口扒完了飯，將碗里的飯菜吃得干干凈凈，一顆米粒子都沒剩。

　　雖然說這種基因編程過的食物沒有什么好吃可說，但是不浪費一粒糧食，這是步墨陽骨子里對一個老人的尊重。

　　“姐，我吃飽了！出去轉轉，好久沒聽聽外面的聲音了！”步墨陽放下碗筷，沖步柔說道。

　　步柔正說得起勁，被這么一打斷，直接愣了愣神，好半天才點頭說道：“好！”

　　步墨陽起身，往門外走去，突然聽玄關后步柔說道：

　　“墨陽！”

　　“嗯？姐，怎么了？”

　　“你別干什么傻事。姐……沒關系的！”步柔坐在餐桌前，笑靨如花。

　　“我知道了！”步墨陽應了一聲，往門外走去。

　　看著對面緊閉的大門，他那眼中閃過了一絲令人心悸的寒光。

　　步墨陽什么都沒有做，沒有干什么堵鎖眼之類、小孩子的把戲。只是靜靜地站在杰弗遜戴納的門前，一動不動。

　　十來分鐘后，他才轉身走進了電梯中。

　　姐，你是沒關系……

　　但是，這家伙，也不能讓他活得太舒坦了！

　　一張嘴，可不是拿來胡說八道的！

　　樓外，一片黑暗。

　　靜悄悄的。

　　在這個地下世界，沒有誰會多此一舉弄出來些可有可無的蟲子。

　　一時間，連蟲鳴都沒有。

　　“出來吧！”步墨陽朝著黑夜自言自語道。

　　沒有人回應。

　　“我知道你在這！我左前方三十步，告示牌后面！”

　　即使依舊一片寂靜，他卻仍然是滿臉自信。

　　黑暗中，那告示牌之后，一片不易引人注意的影子緩緩挪動了一下。

　　緊接著，那告示牌的影子緩緩站了起來，赫然是個大活人。

　　模糊不清，好像是籠罩在一片濃霧之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王青滄摘下兜帽，有些苦澀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