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掛了梁文博的電話，心想這家伙也不知道在外面瞎轉悠多久了，估計他那幫狐朋狗友這會都在睡大覺，實在沒辦法了才找到自己。他老媽真有那么恐怖嗎？

　　在MSN上打了兩個字，轉念一想，請假這種事還是當面說吧，便向陸筱蓉辦公室走去。

　　他敲門進去后說：“陸主管，我一個朋友有點急事，要出去一下。”

　　陸筱蓉還是第一次聽莫凡這么叫她，嘴角不由噙了一絲笑意，說：“去吧，我當你是拜訪客戶了。”

　　莫凡小聲說：“假公濟私？”

　　陸筱蓉嗔道：“胡說什么？”忽又想到一件事，問：“是不是上回叫你喝酒的那個朋友？”

　　莫凡說：“對頭！”

　　陸筱蓉低下頭來，小聲問：“男的還是女的？”等了一會沒得到回答，又抬起頭來，見莫凡正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臉上便有點紅了，連忙解釋說：“我沒別的意思……”

　　莫凡說：“報告陸主管，我那朋友是一頭雄性牲口。”

　　“行了行了，你快去吧。”陸筱蓉看著莫凡出去，面孔還有點發熱，心想，我剛才為什么要問那個呢，有點過分了吧？

　　電腦響起一聲提示音，她知道是有遞交上來待審的合同，便轉身去看顯示器。見是胡大為的一個單子，不由就想起了早上等電梯的一幕，類似的感覺也浮現出來。她才發現，原來有些事情，就連回味起來都是挺美好的。

　　這時桌上電話響了，陸筱蓉順手就提了起來，只聽對方說：“小莫啊，我是老姜！”

　　她頓時醒悟過來，莫凡走的時候又沒有呼轉電話。這個聲音聽著很耳熟，正是昨天一起吃過飯的姜曉光。

　　“姜總你好，我是小陸。”陸筱蓉一邊說，一邊審核通過了胡大為的那個合同。

　　姜曉光說：“哦，小陸啊，你好你好。小莫不在嗎？”

　　陸筱蓉說：“他有點事，剛剛出去了。”

　　姜曉光笑著說：“我還以為他昨天喝多了，今天沒上班呢。”

　　陸筱蓉說：“那倒沒有，他昨晚是醉了，不過早上起來就好了。”

　　這時胡大為敲門進來取過審的合同，見陸筱蓉正在通電話，就站在辦公桌前等著。

　　電話那頭姜曉光笑了笑，說：“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哎，男人喝醉，女人受累，真是不應該啊。你放心，下回我們不讓他喝那么多了。”

　　姜曉光是說者無心，但話里透著的意思，明顯是將他們當成了同居關系，頓時讓陸筱蓉臉上發起燒來。

　　她不由又想起了昨晚那羞人的一幕，順口說：“他酒量的確不好。”

　　“酒量是可以練的。不過喝多了確實傷身，年輕人有時感覺不到，年紀大了毛病就來了。這方面你可以說說他。”

　　“嗯，我會讓他注意的。姜總，你找莫凡有急事的話，可以打他手機。”

　　雖說與客戶聊聊家常，可以有效增進雙方的關系。關系處不到一定的程度，就是你想聊人家也不會跟你聊的。

　　但現在聊的這個話題，卻讓陸筱蓉實在有點吃不消，何況跟前還有一個聽眾，就更感到不自在了。

　　姜曉光說：“跟你說也一樣。昨天我跟老何不是說好了，準備買你們的設備嗎，我們準備這樣……”

　　一說到業務，陸筱蓉就正常起來。她一聽就明白了，何勇與姜曉光在現金和發票上搞了點互動，兩人的訂單都以姜曉光的公司去簽，安裝時當然仍是分兩個地方。

　　這對海天公司沒有任何影響，陸筱蓉連連表示沒問題。

　　通完電話，陸筱蓉從身側的打印機中取出打好的合同，在上面敲了章，交給胡大為。見胡大為神色有一點異樣，不覺就有些不自然。

　　胡大為雖然聽不清電話另一頭那人說了些什么，但只聽陸筱蓉說的話以及她臉上的神情，便知道陸筱蓉和莫凡的關系，恐怕比他之前所以為的還要更親密一些。

　　像陸筱蓉這樣的女人，樣貌出眾，工作能力又強，放在哪都是很耀眼的。其實銷售部對她有點想法的人并不少，只是沒有人會表露出來。一方面是因為她工作成績太出色，這對男人來說是個很大的壓力，即便男人不介意女人比自己強勢，但大多數女人卻更愿意找比自己強的男人。另一個原因則是公司在這方面有明確規定，同部門及關聯部門職員之間禁止談戀愛。

　　接過合同后，胡大為想了想說道：“陸主管，我不會亂說的。”

　　陸筱蓉輕輕點了下頭，暗暗松了口氣。不說公司有這方面的規定，光是想到有可能的閑話，就讓她覺得壓力很大。畢竟兩人年紀上的這種差距，還不知道別人會怎么看呢。她可沒辦法做到像莫凡那樣，完全不把別人的想法當回事。

　　胡大為離開之后，陸筱蓉便去做姜曉光那單的合同，上面自然是簽莫凡的名字。

　　姜曉光回傳合同的時候笑著說，莫凡真是好福氣，人跑出去了事情還有人幫著做。對這個恭維，陸筱蓉倒是很開心。她不愿意總是莫凡去幫她，更希望能做點什么幫到莫凡。

　　收到合同后，她去翻看了一下業績表。發現只要等姜曉光的訂金到賬，莫凡這個月的業績便會達到90萬。這才只是本月第二周的第一天，怕是很多人看了都會驚到吧。

　　不過陸筱蓉知道，姜曉光這種單子，只是偶然情況，未必會再有了。但盡管如此，莫凡這個月的優勢已經足夠大了。后面只須像上周那樣，做點小單，相信不會再有人對他的銷售冠軍之位構成威脅。

　　……

　　……

　　莫凡給陸筱蓉請過假之后，就直接乘電梯下了樓。

　　朝那家德式餐廳酒吧走的路上，他給房產中介打了個電話，問這會能不能簽合同馬上入住。中介回復說，要聯系一下房東才能確定。

　　走到酒吧門口，見梁文博那輛寶石藍的California停在路邊上，車頂少見地合了起來，莫非他以為這樣就很低調了？

　　莫凡走過去拍了拍車頂，梁文博一看是他就下來了，伸了個懶腰，說：“哥們，江湖救急，你不會讓我淪落街頭吧？”

　　莫凡說：“本來是有這個危險的，不過你的狗屎運相當不錯，剛好我今天發工資了。”

　　梁文博一聽就笑了，說：“窮鬼發工資了？看來至少不用挨餓了，我真是福星啊！”

　　“你丫就是一正牌惹禍精，還敢說自己是福星？我看災星還差不多！”

　　莫凡正說著，手機響了，是中介打過來的，說房東馬上過來，可以去簽合同了。看來不必和惹禍精浪跡街頭了。

　　“走啦！”莫凡說著坐上了車。

　　梁文博走到人行道這邊，說：“我還沒睡醒呢，你來開吧。”

　　“靠！”莫凡說了一聲，見這家伙沒精打采的，只得去開車。

　　到了中介門口，梁文博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真不知道是該夸他能夠隨遇而安呢，還是該說這小子實在有點沒心沒肺。

　　莫凡推了他一把，說：“你是在車里等，還是下來？”

　　梁文博睡眼惺忪看了看外邊，問：“這是哪啊？”

　　莫凡沒好氣地說：“沒看到人家門口掛著的牌子嗎？我得先租了房子才好安頓你啊。”

　　“哦。”梁文博打了個呵欠，“你去吧，我在這等著。”腦袋往旁邊一歪又睡過去了。

　　莫凡進了中介公司，和那天帶他看房子的小李聊了幾句，隨后房東也到了，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出頭的中年婦女，姓顧。

　　據這位顧阿姨說，那房子是她妹妹的。一個多月前，她妹出國深造去了，房子就空了下來，于是便委托她租出去。顧阿姨表示，她妹不差那點錢，所以寧可空著也不會租給不牢靠的人，就著這個話題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

　　莫凡自認理解能力還是比較強的，可是聽了半天，也沒聽懂這顧阿姨到底是覺得他牢靠呢、還是不牢靠，所以不得不打斷她，問：“顧阿姨，你妹……妹的房子，到底還租嗎？”

　　他本想說“你妹的”，話到嘴邊覺得有點像粗口，于是又加了個“妹”字。

　　“租的呀，不然我給你講這么多干什么。”顧阿姨被打斷，頗有幾分不悅，又念叨了一會她妹妹如何了不起，這才住了口。

　　莫凡這回有點懂了，敢情人家是在炫耀呢：她妹妹出國深造了，她家不差錢……

　　但在談到租房合同的具體內容時，顧阿姨卻又顯出了錙銖必較的勁頭。

　　小李有點看不下去了，說：“顧阿姨，物業費不是之前就說好包含在房租里了嗎？”他倒不是想偏袒莫凡，只是之前就這么約定來著，作為中介，他對雙方都得保證信譽。

　　顧阿姨一聽就不說這個了，但可說的話頭仍然不少，好一會才算把合同訂了下來。

　　莫凡對此倒談不上太反感。雖然煩是煩了點，不過所有的問題都在事前談好，也能有效避免以后不必要的糾紛。

　　其實浦海很多人都是這個樣子，既有小市民斤斤計較的勁頭，又有經濟發達地區的商業頭腦和意識。簽合同之前是各種計較，盡可能的讓自己得利。但只要達成約定寫進合同，就會很好的執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