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說：“又不是長線客戶，讓就讓了唄。七千多的獎金，又不是七千多萬。你早先給我兩個客戶，邱雁一直心里不平衡，用這個客戶補償她一下，省得她心里一直怨恨你。只不過后來她跟沈太安一塊跳出來想咬我，我就有點不愿意了。”

　　陸筱蓉心想，你還真是和以前大不一樣了。還是說，其實你一直都是這樣？

　　她說：“沈太安指使別人當著大家的面說你偷客戶，我只在旁邊看著，什么都沒有做，你不怪我嗎？”

　　莫凡敲了敲額頭，有些無奈地說：“你怎么還糾結這個呢？我都說了根本不在乎這種事。”

　　陸筱蓉說：“那是你跟客戶關系處得好，自己搞定了。要不然就算你在公司呆下去，大家也都會以為你是那種人的。”

　　莫凡問她：“那你會不會這么覺得呢？”

　　陸筱蓉說：“我當然不會。可我一個人，并不能影響所有人的想法。”

　　莫凡說：“我為什么要在乎別人的想法？”

　　陸筱蓉說：“人哪能不受環境的影響？你知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厲害嗎？”

　　莫凡淡然道：“我只在乎值得在乎和應該在乎的人，至于其他人，和我有什么關系？每個人一生中接觸的人很多，可到頭來你就會發現，重要的只是少數人，其余的都是過客浮云。為一群路人的想法活著，你不覺得太累了嗎？”

　　陸筱蓉說：“可是一旦有了壞名聲，終究是會影響你在職場的發展的，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

　　莫凡微微一笑，說：“你太夸大負面效應了。就算所有人都認為我偷客戶，又能怎么樣？頂多是沒有朋友，大家各做各的，又不影響我做業務。”

　　陸筱蓉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莫凡，說：“你覺得是這么簡單的事嗎？”

　　莫凡說：“又能復雜哪里去？有很多事情，當你能跳脫出來，站在高一點的視角去看，就會發現跟你原來所想的并不一樣。說句玩笑話，飛在天上的鷹，會在意雞窩里一群草雞的看法嗎？就算全世界的草雞都認為那只鷹是個有問題的家伙，對鷹又有什么影響呢？當然，如果有哪只草雞趁著鷹降到地面休息時，想上去啄兩口挑釁一番的話，鷹是不介意將這只雞當成晚餐的。”

　　這番話既自大又自負，卻被莫凡說得理所應當，完全沒有一絲慚愧之意，足見其臉皮修煉得已經相當有水準。

　　如果放在以前，陸筱蓉聽到莫凡說這種話，就算不笑他自不量力，也會當他是癡人說夢。同樣的話，在不同能力的人說出來，給聽者的感覺會完全不一樣。

　　陸筱蓉怔怔地聽著，第一次對莫凡的內心世界有了一點了解。雖然他現在只是個小職員，但內心卻無疑是極強大的，所以才會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她想著，真是一個驕傲到了極點的人，或許在他眼中，我也只是一只草雞。

　　莫凡見陸筱蓉又傻呼呼地出神，屈指在她額頭輕輕彈了一下，“你就是那只淪落在雞窩里的鷹。”

　　陸筱蓉回過神來，品味著莫凡話中的意思，輕笑道：“說什么呢？”

　　她當然懂得莫凡在說什么。又想起剛才莫凡說，只在乎值得在乎和應該在乎的人，心里就有點甜的感覺。

　　猛然間意識到，因為某個人一句話便心情隨之改變，實在不像是自己一貫的風格。

　　不過暫時她還不想去深究這個問題，至于會造成何種有利和不利的影響，以后再考慮吧。現在只覺得心中的憂慮全然去了，說不出的輕松愉快。

　　莫凡見陸筱蓉笑容雖淺，卻全然出自內心，臉上平添了幾分嫵媚之色，很有些奪人心魄。說道：“崗位調整過后，銷售部的人恐怕都要目瞪口呆了。”

　　陸筱蓉搖頭說：“即使成立新部門，公司恐怕也會外聘一個總監。畢竟我沒有這方面的工作經驗，資歷也稍顯不足。最大的可能，是平調到新部門，做出一些成績后，才會有升職的機會。”

　　她這幾天從莫凡那學到不少東西，自己也花很多精力補充了一下，信心越來越足，但對升職卻不篤定。

　　莫凡說：“就算當不了總監，副職總會有的，肯定不會在沈太安之下。”

　　陸筱蓉說：“如果在銷售部，我自然可以勝任。但在新部門，心里就有點沒底了，還是積累些經驗再上升才覺得踏實。”

　　莫凡說：“經驗都是在工作中積累出來的，新部門開張，是最容易出彩的機會，你千萬不能錯過。”

　　陸筱蓉看到莫凡鼓勵的眼神，點頭說：“你放心，我會盡全力爭取的。”心想，要不然也對不起你這番心血。

　　莫凡點點頭，表示滿意。哪怕方案寫得再好，高層也不會將一個部門交給信心不足的人去掌控。所以在競聘過程中，陸筱蓉的個人心態極為重要，必須要展現出自信和一定的強勢。莫凡可不想她輸在這上面，那就太冤了。

　　陸筱蓉又說：“不過就算我成功了，也不會影響到沈太安。你也說過，他是很有能力的，這次升任銷售總監怕是十拿九穩。他現在沒有盡全力把你踢出公司，也是顧忌著這方面的影響。等崗位調整過后，他定然又會來找你的麻煩。”

　　莫凡輕笑說道：“沈太安的確是這么以為的。不過他只是一只做著美夢的土雞，等競聘結果出來，他就知道世界的殘酷了。”

　　陸筱蓉疑惑道：“你就這么不看好他？”

　　莫凡說：“他是有點能力，但眼界太低，格局太窄，最重要的是心胸狹隘，沒有容人之量。這種人，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公司高層一直沒有把他扶正，除了銷售部的工作不符合預期，估計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最為關鍵的問題是，新部門一出來，公司絕不會讓銷售部再壯大，頂多是保持現狀，僅作為主要銷售模式之外的一種補充。”

　　陸筱蓉說：“那公司的領導就不怕沈太安有什么想法嗎？”

　　莫凡說：“他一定會有想法的，但又能怎么樣？跳槽到別處去，他未必能得到現在的待遇，估計他也舍不得走。就算走了，公司也不會損失什么，反正現在攤子也鋪開了，運作很正常，隨便提一個主管就能頂他的工作。”

　　陸筱蓉不由沉默了。她知道莫凡說的恐怕最接近事實，雖然對沈太安反感到了極點，卻不免會有幾分兔死狐悲之感。大家都是出來打工的，公司能這樣對沈太安，自然也會這樣對她。

　　莫凡溫言說道：“你不用想那么多，職場上不就是這個樣子么。要想避免這種情況，就不斷提升自己，讓自己變成不可或缺的那一個。再不然，就干脆自己當老板。”

　　陸筱蓉說：“當老板嗎？我可沒有想過，我現在連一個部門都沒執掌過呢。”

　　莫凡說：“當老板和打工是完全不一樣的，你現在沒事的時候就可以想想了。豈不聞，不想當裁縫的司機不是好廚子？”

　　陸筱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知道原話是那位法國皇帝的名言。但被這樣毫無邏輯地一改，確實好有趣。

　　莫凡又說：“不過現在你還是先把身體養好，躺下來休息吧。”

　　陸筱蓉又躺了下來，莫凡給她蓋好被子出了臥室。

　　然而過了沒多長時間，九點鐘剛一過，陸筱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莫凡聽到她通話，知道是從公司轉接過來的。一想到陸筱蓉的敬業程度和業務成績，休息恐怕會成為空談，只不過是將辦公場所從辦公桌變到了床上。

　　待她通完話，莫凡就過去對她說：“手機讓我暫時保管吧。”

　　陸筱蓉眼中露出些無奈，卻乖乖把手機交給了莫凡。

　　莫凡說：“你放心，工作電話我幫你處理，私人電話會交給你的。”

　　陸筱蓉說：“我沒什么私人電話。”她想通過這句話解釋什么，就不知道莫凡是否能會意，希望他不要誤會。

　　莫凡收繳了電話，把臥室門關了起來，到書房中坐下，用陸筱蓉的筆記本上起了網。

　　這個早上，他和陸筱蓉的手機都響得比較頻繁，當然還是陸筱蓉的電話更多一些。碰到咨詢的，莫凡就解答一番，如果是具體的業務，就找理由往后拖一拖，等周一再解決。幸好已經是周五，并沒有什么急需處理的事情。

　　到了快中午時，陸筱蓉到書房來了，并且換了身休閑服，不再是那件充滿了誘惑的睡衣。

　　“我剛量過體溫，已經不發燒了。”她對莫凡說道。

　　莫凡抬起左手，陸筱蓉頓時會意，躬下身子把額頭湊了上去。莫凡感到手上涼涼的，她似乎真的好了。

　　兩人都沒發覺，這個舉動不僅需要一點默契，還顯得有些親昵，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陸筱蓉見電腦上顯示著一個租房網的頁面，就問：“你在找房子嗎？”

　　莫凡說：“是啊，合適的還真不太好找。”

　　陸筱蓉知道以莫凡過去的收入，住的地方想必不怎么樣。她想說，如果一時找不到的話，可以先住到她這里。但又怕莫凡有什么誤會，就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