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神秘人來訪
“你就是救了蕭苓,手才受傷的?”
放了學,因為林燃受傷,沒法練球,方衡索性當起車夫,送他回家。
林燃輕聲嗯了一聲,目光卻落在了沿途風景。
一中位于老市區,沿街必經東湖公園。
彼時東湖公園尚未修葺擴建,一切都還保留著建國初期的建筑風格,富含古韻的同時也透著幾分衰敗。
可也承載著幾代人的回憶。
時值暖秋,涼風習習,夕陽余暉暖照,湖水潺潺,泛著層層疊疊的珠光。
堤岸邊上楊柳飄飄,湖面不時冒出幾條金黃色的鯉魚出來透氣,綠中透紅的景致處處彰顯著古城風韻。
“燃子,跟你商量個事成嗎?”
林燃正醉心美景,遐想聯翩,方衡的聲音打破了美好的一幕,硬生生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說吧。”
林燃單邊坐車,雙腳搖晃,目光從湖泊美景轉向沿途身著五顏六色校服的學生身上。
當然,以女學生為主。
“這段路上坡,你能不能下來走走?”
方衡喘著粗氣,立起來用力蹬車:“我特么吃奶的力都快用完了,蹬不動啊。”
“哐啷!”
車翻人倒。
幸虧兩人運動神經都不錯,在意識到即將翻車一刻,紛紛跳車而逃。
“不…不行了,我得歇歇,太特么累了。”
累得實在沒法顧及形象,方衡把書包往地上一扔,直接坐在路牙子邊,就差橫躺了。
沿途經過的學生看著倒地的單車車輪還在打轉,指指點點,更有幾個膽大的女孩靠了過來,好奇打量。
“生產隊的驢子罷工了。”林燃笑著解釋。
“咯咯咯!”
女孩們笑出了豬叫聲。
方衡:……
滅了這家伙的想法越來越強烈。
……
十五分鐘后,方衡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把林燃送回了車。
也就九十年代單車質量好,換作后世的豆腐渣質量,一部車扛著兩百多斤的兩少年,車輪轂得變形。
“嚯,小轎車耶!”
拐彎行至林燃樓下,方衡一眼就看到花壇邊停靠的一部黑色小轎車,車頭蓋上立著一個亮銀色的小圓圈,圈內一個“人”字。
愛不釋手地上前撫摸著轎車光滑的車身及優雅線條,方衡回頭看向林燃:“燃子,這車什么牌子?”
“虎頭奔,S600。”林燃打量了一下車身淡淡應道。
“我能貼一貼臉嗎?這車大氣,漂亮,我好喜歡。”
“你不怕弄臟啊?”
“不怕,這車又不臟。”
“我是說別弄臟了車。”
方衡:……
頓了下,又問道:“這車貴嗎?”
林燃:“200萬左右吧,能買下咱們這里兩三棟樓。”
聽到林燃的話,方衡別說摸了,咽了咽口水趕忙躲開一些,一副生怕刮花碰殘的表情。
“我靠,咱大院誰那么牛逼?”
方衡疑惑看向林燃:“你們樓沒聽說誰家親戚是港島華僑啊?”
鳳城自古外出經商多,港臺、東南亞、歐美、北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鳳城人。
經過長達一世紀的沉淀,海外誕生了不少富商華僑,遍布各行各業。
那年頭誰家若是還有華僑關系,那絕對是鼻孔頂天的存在,每逢過年過節,拖家帶口遠赴海外給富人華僑拜年,帶著咸菜蘿卜干去,回來卻是攜金帶銀。
這種風氣,大概要到千禧年才慢慢好轉,因為國內經濟的提升,生活水平的提高,大陸人也不再是窮親戚,利用華僑頭銜吹噓也就越來越少。
林燃沒說話,陷入思緒。
他也不清楚這是誰家親戚,只是轎車牌照上來自省會羊城的“江A”兩字,讓他懷疑過徐奉新。
可仔細一想又不對,老徐公職干部,不可能這么高調,最多來一部桑塔納。
搖了搖頭,隨口應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最近才聯系上的華僑親戚吧。”
方衡覺得有理,反正和自己沒關系,少年直接和林燃告別,獨自歸家。
……
因為距離不遠,不到五分鐘,方衡便回了家。
家里頭方父方圳正捧著報紙看得入神,方母王婷在廚房里忙活,不時傳出叮鈴當啷的聲響。
“爸,媽,我回來了。”
換了拖鞋,放下書包,方衡隨手抓起果盤里的蘋果,咬了起來。
聽見兒子回來,父母倆同時探出頭瞥了兒子一眼,發現臭小子沒缺斤少兩,又各顧各忙活。
“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不用練球?”
從廚房端出餐盤,王婷上下打量著兒子,問了一句。
“咚!”
將果核精準地投入垃圾桶,方衡起身來到餐桌旁坐下,徒手捏起一塊酸菜炒肉道:“不用,林燃受傷了,練不了球,我剛送他回家。”
“哦,傷得嚴重嗎?王婷驚訝道。
“縫了13針,蠻嚴重的。”方衡道。
聽到這話,就連方圳也放下報紙靠了過來,父母倆緊張兮兮問長問短。
幾個小孩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大人們之間可能交情不會太深,卻也絕對不淺。
方衡謹記林燃的囑咐,沒說實話,只道是打球受傷的。
“哎,你們啊,成天不是傷手就是傷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沒我們同意,誰給你們的勇氣受傷的。”
聽完方衡的解釋,王婷開始嘮叨了:“干脆以后別打球了。”
方衡:……
目瞪口呆,早知道謊報林燃是因為做家務受傷的,那多爽啊。
“對了,回來時我遇見老林在接待重要客人,你送林燃回家,沒遇上?”
接過妻子遞過來的飯碗,方圳看向方衡問道。
“重要客人?”
方衡迷糊了,搖頭道:“我沒上樓去,不知道啊。”
“哦哦。”方父低頭吃飯,不說話了。
“老方,你說的林家重要客人,就是那對開小轎車的父女?”顯然,王婷也碰見了。
“你也瞧見了?”方圳抬起頭。
王婷點頭:“下午去士多店買瓶醬油,碰見了,那對父女打扮得可氣派,老林一家熱情得很,我瞧著來人身份不簡單,沒敢上前。”
方圳點頭,他是廠里頭采購,見過世面,評判道:“確實身份不一般,就不曉得具體來頭,這年頭能開得起虎頭奔的,都了不得,牌照還是省城來的,也沒聽說老林家有華僑親戚啊。”
一家人都陷入沉默,各懷所思。
方衡更懵,突然覺得林燃好陌生,瞞著自己的事好像越來越多。
……
“老蘇、老蘇……”
“誒,來了,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大院蘇家,蘇父蘇文輝系著蘇瀅買的hello kitty圍裙,手持鏟勺從廚房探出頭來,埋怨道:“急不急?我這給瀅瀅做酸甜排骨呢,別給燒糊了。”
聞聲,蘇母李素娥白了丈夫一眼,嘟囔道:“你個沒出息的,成天就知道貓家里煮飯做菜……”
頓了下繼續道:“前些日子林海不是辦了停薪留職出來單干,當時七八成的人都等著看他笑話,還記得嗎?”
“嗯,有這么回事,怎么了?”
蘇文輝是鰻魚廠財務,當時林海要租車,他是持反對意見的,理由是公物不能私用,給錢也不行。
或許是與林燃有關,本在房間里復習功課的蘇瀅也走了出來。
小丫頭回家后換了一身hello kitty棉質睡衣,長發被綁成了兩根大辮子,大眼睛亮晶晶,顯得慵懶可愛。
女兒出來,李素娥瞥了一眼,沒在意,接著道:“今天下午大院風向都變了,大家都在傳,原來林海有那么大魄力,是因為背后有人。”
“背后有人?”蘇文輝皺眉,催促道:“怎么回事,說清楚點。”
李素娥當即把下午有神秘人開著虎頭奔前去拜訪林海一事告訴了丈夫。
聽完李素娥的話,蘇文輝當即捂額一屁股坐下:“我的天哪,怪不得當時林海那么堅持,原來……原來一切都有貴人扶持啊……”
抱著幾分不甘心,蘇文輝抬頭看向李素娥,猶豫道:“當時我是反對租車給林海的,你說,萬一以后他飛黃騰達了,不說提攜咱,會不會記恨我啊?”
“爸,你瞎胡說什么呢?”
蘇瀅聽不下去了,打斷父母的話道:“林叔不是那樣的人。”
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女兒的話如當頭棒喝,讓蘇父蘇母少了幾分擔憂。
如蘇瀅所說,林海為人忠厚老實,蘇文輝只是居其位謀其職,私下又沒仇,還不至于結怨。
“老蘇,那你說,如果老林家發財了,咱以后能不能攀上關系?”李素娥猶豫道。
近幾年國營單位改制下崗越來越嚴重,但凡有點能力的,都在找出路。
鰻魚廠雖一時半會倒不了,可日漸蕭條的景象,外人興許不清楚,蘇文輝心卻明鏡似的。
蘇文輝抬頭看了眼妻子,陷入沉思。
其實他也說不準。
但對比父母的惶恐不安,蘇瀅更是懵圈,總覺得哪里不對。
似乎一夜之間,關于林燃的一切都在變。
究竟哪里錯了呢?……少女心里想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