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二十分鐘前。

　　吃完早飯，老師們陸續回到辦公室。趁著上課前的這段閑暇，大家湊在一起，聊點八卦新聞，說點生活趣事，人群中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正在這時，從門外進來兩個人。前邊那個，像是被狗攆了似的，走得飛快。兩人之間拉開了非常大的距離。

　　看著教務主任顏海東帶著王哲走進辦公室里，原本氣氛熱烈的辦公室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老師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人身上，或者說是集中在后邊那個名叫王哲的學生身上。

　　看著原本一片歡樂的辦公室突然陷入寂靜，顏海東清了清嗓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王哲，相信大家都認識。昨天已經跟各位打過招呼了。哪個班還有空位，讓他插進去？”

　　一聽這話，大家立刻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默不作聲。

　　見大家都不吭聲，顏主任開始點將了：

　　“郝老師，你們班后邊不是還有一排空位么，讓王哲插你們班咋樣。”

　　“唉呀顏主任，今兒早讀的時候，學生還跟我抱怨班里太擠，我正準備把最后一排桌子清理出去，給大家騰騰地方，實在是不方便。”三班班主任郝建設一聽這話，立馬跳起來反對。

　　顏主任又轉頭看向五班班主任：“高老師，你可是老教師了，發揚一下風格吧。”

　　五班班主任高水平，有著三十多年的教學經驗，人如其名，教學水準一流。他擦著眼鏡頭都沒抬：“我這馬上就退休了，折騰不起。你還是找別人吧。”

　　顏主任掃視一圈，三年以上的老教師們都不敢正視他的目光，嘆了口氣，只能把他們叫出去，在走廊上開個小會再動員一下。

　　楊柳感到很奇怪：不就是一個學生嗎，就算再調皮再搗蛋，那也有個限度。怎么大家都跟躲瘟神似的。

　　帶著心中的疑問，她指了指那個學生，問旁邊的石行行：“行行姐，這啥情況啊？為啥大家……”

　　“噓——”石行行趕忙拉住她：“你可千萬別招他，這人就是掃把星，誰碰誰倒霉！”

　　“很調皮很難管？”

　　“他不是調不調皮，他就是那種，那種很少見的，那種，那種……唉呀我也沒法形容，我給你說說他的事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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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哲，諧音王者！今年剛滿十四歲。有道是出名要趁早，盡管年紀小，名聲在整個洧水鎮，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有大大小小幾十個綽號：什么爆破鬼才，同桌終結者，班主任收割機，校長鬼見愁等等。

　　上學前班的時候，他還是挺正常的一個孩子，每天跟小伙伴們一塊上學，玩耍，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到了小學，畫風突變！這小子跟瘟神附體一般，逮誰克誰！

　　小學一年級，他放學拉著同桌在馬路上踢足球，一輛大卡車呼嘯而來，躲閃不及的同桌直接被碾壓過去；

　　之后換了個同桌，又拉著人家去果園偷葡萄，害得別人被狗追了三里地，倆腿摔得粉碎性骨折，屁股上還被咬掉一大塊肉；

　　02年洧水鎮下大雨。大雨過后，鄉間的坑塘河溝被雨水灌得滿滿的。趁著中午午休，他背著老師，領著全班男生去校外的河溝里游泳，仨小孩下了水就沒再上來；

　　非典那年，學校在每個教室里放了個煤球爐子，用來熏醋殺菌。他坐在最后一排，守著爐子鼓搗半節課，成功讓全班人一氧化碳中毒。

　　幸虧那節課臨近放學，有家長看小孩不回家，找到學校發現了這件事，否則全班都得團滅了；

　　去年過年，跟小伙伴玩炮仗。幾個人比膽量，看誰握的最久，扔的最遲，結果雙雙炸在手里，手指頭被炸掉幾根；

　　其他的還有什么：在寢室床上比賽翻跟頭，結果雙雙掉下來摔斷腿；在班里比賽喝水導致同學水中毒；在食堂比賽吃花卷撐壞小伙伴……這類事件比比皆是。

　　要不是國家強制九年義務教育，他早被攆出校園了！

　　真是應了某劍豪的那句話：

　　死亡如風，常伴吾身！

　　他就是這樣，把意外帶給同學，把悲傷留給老師和家長，一年又一年，兢兢業業，毀人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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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柳坐在那兒，聽的人都傻了！

　　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學生么？這難道就是現實版的死神來了？

　　跟這個惹禍精一比，班上趙曉白、趙勝利哥倆頓時可愛了許多！果然人的好壞都是比出來的。

　　楊柳暗自慶幸：她剛才有那么一個瞬間，可是想把這孩子要到自己班里的！幸虧忍住了，沒有一失足成千古恨。

　　顏海東帶著一群老教師在走廊上討論了半天，也沒討論出什么結果。老師們都是一口咬定，絕對不會要這個學生！

　　他沒辦法，重新回到辦公室，又把目光投向楊柳這邊，希望學校剛來的這幾個新手班主任，能夠迎難而上，接過這個燙手山芋。

　　新老師也不傻：這人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分到自己這班，說不上哪天就炸了！

　　顏海東看半天沒人應聲，也是發狠了：“只要收下他，不發生重大安全事故，今年評優評先保證給一個名額！”

　　評優評先的名額誰都想要。但是比起收下王哲可能帶來的后果，又顯得沒那么重要了。

　　大家都在想：如果真要有一個人，需要承擔這個重擔的話，為什么不能是別人呢？

　　上課鈴響了。

　　上課鈴停了。

　　辦公室里一片寂靜，沒有老師愿意出聲。大家都在觀望，渴望有個英雄能站出來，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楊柳到底還是年輕。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氣氛，起身要去班里上課。

　　她就這么一動，整個辦公室的目光就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顏主任眼睛一亮：“好！楊老師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人嘛，就該加加擔子！”

　　楊柳一看顏主任誤會了，馬上解釋道：“顏主任你誤會……”

　　顏海東豈能給她這個機會，根本就不聽她解釋，說完話直接出了辦公室，招呼一聲在辦公室門口花壇邊數螞蟻的王哲，示意他跟著楊柳，然后一路小跑，轉過墻角就沒影了。

　　看著周圍老師同情的目光，楊柳現在是欲哭無淚：這下樂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