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些東西都沒事，都是干凈的。”
天寶街，子騰古玩店。
洛書對面前兩樣帶著泥土的金器作出判斷。
這是杜子騰煞費苦心收來的寶貝，真偽方面沒問題，只不過精致的雕花構筑出一張部落文明風格的怪臉，讓他總覺得不太對勁。
說什么夜里似乎怪臉會變幻所視方向，一定要請洛書來看看。
檢查結果當然是庸人自擾，哪有那么多成型的魍魎或異常故事在周圍蹦達。
傳承須彌書樓的兩個多月，洛書成功封印的異常故事一共只有五個。
已經很多了，《此生無明》、《青木醒獅》是兩個相關聯的異常故事，《血淚烽火》是杜子騰送上門的。
實在屬于運氣好，若是須彌書樓創始人沒有仙逝，肯定也得贊一贊洛書的運氣。
運氣好不代表能一直以這種頻率蹦出異常故事，因此洛書的心態放得很平。
尤其現在可以和自閉劍客對練，其中的武學門道夠慢慢消化好長一陣子。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杜子騰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貨本身的價值沒問題，就擔心出怪怪的事情。”
“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呀。”
洛書踹了一腳損友的屁股。
沒啥背景的杜子騰早早輟學混天寶街，撇開運氣層面不說，膽識和小聰明方面必須得有，否則在這人吃人的行當里，哪里開得了店。
要知道杜子騰可謂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大半夜翻墻摘人家葡萄、跟著土夫子下地，這些活都干過。
如今怎么就收點風格比較奇特的東西還要請洛書過來過目。
“都是給你嚇的呀。”
無知者無畏，曾經杜子騰只當那些神神鬼鬼的傳說都是心虛人胡謅謅，地底下或許會出現起尸之類的現象，有辦法應付。
可《血淚烽火》那次，杜子騰切切實實感受到什么叫做陰森恐怖。
給洛書送汽油時，杜子騰一條腿邁進繕典閣，只覺渾身發涼，直透骨髓，桌面攤開的畫卷隱約有模糊光影晃動。
不是他膽子小了，而是知道的多，有所敬畏。
這樣也好，畢竟混的是和千百年物件打交道的行當，沒準哪天杜子騰真會接觸到陰邪之物。
洛書樂得時不時到子騰古玩店喝茶，順帶避免好兄弟出事情。
“洛書，這次找你來其實還有別的話題。”
“怎么說？要給我介紹除魔業務？”
洛書的生活節奏漸漸有了規律，柳姨介紹的業務一般是正常舊書修復，杜子騰這邊主要是一些跳大神的活，或者叫白拿錢的活。
“不是介紹業務。”
杜子騰拿出一張像是喜帖模樣的卡片，頂上還打孔穿了個小繩。
“這是江蘭市一個大收藏家的展會請柬，我有幸收到邀請，可以帶一兩個人進去，好像你對看這些稀罕玩意兒特別感興趣。”
“嚯喲，有心了。”
洛書一拍手，確實有點意思。
杜子騰自稱自己干的古玩店體量不如對方幾百分之一，說明那收藏家真是大鱷級別。
沒準又能從里頭發現什么線索。
不指望運氣這么好，連著好幾天都能找到異常故事載體，可要能看見像沃土地區古墓那樣稀罕的玩意也不錯。
可以補全一下洛書對于里世界整體背景的認知。
“怎么樣？有好事兄弟沒忘了你吧？”
“行行行，你有良心，什么時候的展會啊？”
“你自己看唄。”
杜子騰把精致的請帖遞出。
帖子以玫瑰紅打底，用帶有金屬光澤的黑色染料繪制圖案，正面只寫“請柬”二字，背面角落里有個四方印。
“玉珠閣…”
“你聽說過嗎？”
“沒聽說過。”洛書搖搖頭，“我只修復古籍，不混古玩行當，不管是泥坑小蛇還是過江巨龍，我了解的都很少。”
“準確來講，玉珠閣不完全算是古玩商戶，你看這名兒，玉石珠寶，他們家的核心行當真就在這四字當中。”
“珠寶商？”
“是，可以稱得上江蘭市最老牌、最知名的珠寶玉石商戶，他們家宗族也恰好姓氏為玉。”
“玉”做姓氏，確實非常罕見，洛書把自己從小到大的老師、同學、朋友想了一圈，也沒想出哪個姓氏如此的。
打開請柬，里頭并非攤開兩面的開合模式，而是幾張散頁以穿繩打孔處為接合點，可展開可收攏，
“梵夾裝。”
“啥飯磚？”
“就知道吃，這叫做梵夾裝，很久以前的宗教經書主流裝幀模式。”
講得再形象些，可以形容為書簽模樣的長條紙，上邊打個洞，用一根線串起多張紙，可以完全展開，再通過拉緊線繩收攏。
仔細看請柬展開的內容，一頁紙是玉珠閣對受邀者的盛情，這張真明明白白寫著杜子騰，說明是專門發給他的。
也難怪杜子騰說要把請柬收藏起來。
第二頁大致介紹了玉珠閣有意展出的產品，也歡迎各位賓客帶著自家的心頭好前去交流賞玩。
第三頁紙寫的是展會具體時間地點。
第四頁紙是一張橫向平面展示圖，描繪了展覽廳的大致格局。
“不簡單，真的不簡單。”
“是吧？能拿到這張請帖，我果然不簡單。”
“不是在夸你啊。”洛書白了損友一眼，“我是說這請帖的制作工藝不簡單，你沒發現這些字和圖案不是單純拿水筆寫上去的嗎？”
“不是拿筆寫上去的，難道還是打印的不成？”
“當然不是普通的筆，是用雕刻筆雕上去的。”
梵夾裝里頭的內容除了用常規墨筆書寫之外，另一種制作方法是雕刻出痕跡，再刷上紅色或者黑色的油彩。
玉珠閣請柬用到的梵夾裝便是如此，用尖端細長鋒利的雕刻筆雕出紋路再上黑色。
古時用雕刻手法制作的梵夾裝，材質往往不是普通紙張，可以是木牘、竹片、甚至樹皮。
玉珠閣的請柬采用硬紙，比尋常紙張厚許多，但和竹片木片沒得比。
在硬紙板上進行雕刻，不僅要寫好文字，還得打印展廳平面圖以及外側保護頁上的花紋，可稱一句好功夫。
如此制作請柬沒法快速復印，說明每張請柬都是獨一無二的，當真具有收藏價值。
“會不會是這樣。”杜子騰沒事找事，“其實這東西還是打印的，用激光刻字之類的設備打印，再單獨雕刻每個人的名字。”
“就你話多，這刀工對紙板薄厚程度拿捏的恰到好處，花紋也細膩，真要購買這么高精度的激光刻制設備，花的錢比起一堆雕刻工匠還貴。”
“倒也是。”
請柬列明的邀請時間是兩天后，江蘭市一處莊園展廳，也是玉珠閣旗下的地產之一。
如此規格的展會，洛書肯定要去長長見識。
至于請柬上說賓客可自帶藏品交流，杜子騰可能會帶，洛書絕對是兩手空空跟著去。
繕典閣沒東西可帶呀，總不能再去把下水道蓋子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