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價目表回遞給老先生，難免沮喪地說：“抱歉，我不是做的魔藥加工，或者金屬提煉那類一本萬利的生意，只是經營著一間賣日常用品為主，接受修理和附魔的小店，偶爾接些委托賺外快。”

　　“為什么呢？”老先生疑惑，“聽羅德說你的魔法水平其實已經可以去考高級魔法師了，還要做這種收益頗微的生意？”

　　“高級資格證還是要考的，雖說不一定考得上就是了，”我思索一下初衷，隨即自信地笑了，“至于開店的理由，是我認為魔法不應該只流通于上層社會，而是應該服務于大眾才對，如果大家都能正確地認識魔法，巫師女巫這樣的稱呼也會逐漸消失的吧。”

　　鑒定師先生愣了好一會兒，似乎碰見一件格外有趣的事情一樣笑出聲來：“真是有趣的想法，說是天真也不為過，可真是位好青年，年輕人，這座城市里有和你一樣天真的人也說不定。”

　　“一樣天真的人？”我有些不解。

　　“比如你眼前的我，該死的小機靈鬼羅德，難怪要把你推薦給我，”鑒定師先生撫了撫花白的胡子，湊到我耳邊，“透露一下，我的名字叫穆德里司·尼恩，算是他家族的前輩吧。”

　　我熟悉這個名字，驚訝地說：“您就是那位大慈善家，擁有數十項魔法專利的大魔法師？”

　　“我的慈善不是對所有人，而且是要考核的，”老先生同樣花白的眉毛又抖了抖，遞過來一張新的價目表，“拍賣行不可能出更低的價了，這是我私人的價目表，如果還滿意就交給我的助手吧，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的表現我不滿意，可是要收回合同。”

　　“感激之至，無以言謝。”我深一鞠躬向他致敬，不光是我個人，同樣是感謝他自年輕時起就對魔法的推廣做出的杰出貢獻。

　　瑪莉娜朝漸漸走遠的老人揮手：“雖然不太懂發生了什么，但是謝謝你老爺爺。”

　　穆德里司笑了笑，回頭又說了一句：“對了年輕人，除去魔法的浪漫外，圣若望也是一座很美麗的城市，不要急著走，留下來看看今夜的煙花表演吧，不會讓你失望的。”

　　煙花起源于東方，原理是金屬燃燒的過程中會發出各種顏色，異常美麗的光芒，雖然是自然界早已發現，毫無神秘的現象，但不得不說依舊非常綺麗而夢幻，隨著兩岸交流的加深，這種文化習俗也漸漸在大城市中受到了歡迎，沿海城市就不用說，但我沒想到圣若望竟然也舉辦起了煙花表演。

　　夜晚的市集人聲嘈雜，聚集的人流比白天還要多一倍，有大人牽著小孩，男生牽著伴侶，我也不是再讓瑪莉娜牽著我的手指，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的小手，在這樣人多眼雜的走丟會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阿爾蓋爾選擇了蹲在旅館里，它和其他的使魔一樣可不喜歡煙花，知道我要去看的時候還發牢騷，那種又亮又響的東西，簡直是人類最糟糕的發明，完全不明白好看在哪里。

　　“師父，煙花是什么樣的？”瑪莉娜問我，“為什么大家都這么熱情？”

　　“煙花真的非常美麗喲，想象一下五顏六色的光之花朵，伴隨的清亮的響聲，在繁星點綴的夜空中綻放開來，無疑是件很浪漫的事情吧。”我這么說著，心想要是索妃爾能在這里就好了，如果能和她共享這片景色，日后一定是值得回憶的美好經歷。

　　我們很幸運地擠上了一處觀賞臺，可是出現了一個問題，為了安全起見而設置護欄抵到我胸口偏下一點點，瑪莉娜在同齡人中也是偏嬌小的體型，踮起腳尖視線才能越過護欄，這樣明顯是影響觀賞的，她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努力墊高的樣子實在很辛苦。

　　我看了看表，決定先征求她的意見：“瑪莉娜，我可以抱你嗎？”

　　瑪莉娜不墊高了，低頭“嗯”了一聲，聲音弱不可聞。

　　于是我雙手穿過她的胳膊下方將她抱了起來，瑪莉娜比我想的還要輕，抱起她毫不費力，因為害怕她滑下而用了點力貼住她的后背，溫熱的觸感透過衣料傳來，棕紅色的頭發上隱約傳來皂香味，這使我再一次意識到瑪莉娜是一位小小少女的事實。

　　瑪莉娜感覺渾身燥熱不已，臉上泛起兩片紅云，出了很多汗會不會有不好的味道，兩心相貼有沒有被察覺到什么，稍一轉頭就是師父的側臉，好想說出來，好想告訴他，可是又不敢，喉嚨好像被堵著一樣，這份心情好奇怪好難受。

　　神明大人啊，如果第一朵升空的煙花是紅色的就讓我告訴他自己的心意吧。

　　隨著人們的歡喜的驚呼，第一朵煙花拖著光亮升空炸開，是炫目的大紅色。

　　寂靜。

　　瑪莉娜的心跳仿佛也隨著呼吸停了一下，她默不作聲了一小會兒，然后輕聲得幾近囁嚅：“師父。”

　　“我在聽。”我溫柔地應道。

　　“師父，你記得我說過一定會讓你幸福的嗎？”

　　“當然，是扎伊切克府邸前的那次吧。”

　　“雖然是之后才發現，但是我那個時候可能就已經喜歡你了。”瑪莉娜的臉龐被變幻的煙花之光勾勒得極為美麗，成熟且微微苦澀的微笑使她一下子長大了一樣。

　　原來我還沒有那么遲鈍啊，我想。

　　“但是，師父已經有索妃爾姐姐了，現在一定非常幸福吧。”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不斷升空的煙花上，只有瑪莉娜在大滴大滴地掉眼淚，“我本來是不想說的，因為我的喜歡很天真很幼稚，甚至說不定只是仰慕被誤以為是喜歡了而已，是說不定隨著時間流逝，那一天就忘記了的那種程度……所以所以，就算我告訴了你，你也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和索妃爾姐姐在一起，您一定會非常非常幸福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更加貼切地抱住她，撫平她的悲傷。

　　良久，我才開口告訴她：“你的心意我收下了，謝謝你瑪莉娜，你真的很勇敢，非常非常勇敢。”

　　數聲連響，最繁盛的煙花于蒼穹之上綻放，橙黃，淺藍，翡綠，紺青的花環綿延了一條街這么長，瑪莉娜觀賞著這壯麗的一幕，內心滿是平靜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