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夏忍不住了，問道：“你們一直看我干嘛？”
店員：“你是網紅啊，我還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見到網紅。”
“什么網紅？”寄夏滿頭問號，幼禾走了過來，也問是什么意思。
“?。磕阕约翰恢腊?？”另一個店員掏出手機，打開一款短視頻軟件，指著一個視頻說，“這是你吧?！?p> 那個視頻中，是寄夏在夜市擺攤賣麻辣拌時，被隔壁攤主欺負的場景，兇神惡煞的夫妻倆對寄夏又打又罵，還掀翻她的桌子，砸碎她的碗，寄夏無助的蹲在地上哭泣，顯得尤為可憐。配文寫的是：同行是冤家，冰天雪地，生活不易，擺攤人何必為難擺攤人。
幼禾望著店員手機里那一幕，眼睛酸酸的。
“這是誰發的？”寄夏心頭發緊，連忙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同款短視頻軟件，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苦命女孩遭同行欺負”這條短視頻，熱度越來越高，已經沖上排行榜的第一。
視頻的評論區，全是對欺負人那對夫妻的聲討，以及對苦命女孩的支持鼓勵。
兩人回到家中，寄夏變得六神無主，將菜放到一旁，忐忑的問幼禾：“我該怎么辦？”
“傻姑娘，你擔心什么，這是好事兒啊。有多少人想當網紅都當不上，你一夜成名，何不趁著這個熱度，直播帶貨?！?p> “直播帶貨？”寄夏渺茫的追想帶貨的日常，“可我怕……”
幼禾給她打氣：“怕什么，寄夏，你苦了那么久，終于時來運轉。一定是寄春的在天之靈往前推了你一把，不要怕，你一定行！”
寄夏的眼睛看向寄春的遺像，淚水在她眼中打轉，想起當初自己經歷過的那些光景，各種念頭都在她心里上下左右的旋轉，凌亂而清晰。
幼禾公司里有事，還沒來得及吃麻辣拌，就被領導一個電話叫走了。
寄夏呆呆的看著屋子里那盞電燈，心底猛然一動，直播帶貨真能賺上錢嗎？自己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能成為網紅嗎？不管了，先拼一把再說！
寄夏跪在寄春的遺像前磕頭：“哥啊，真的是你在幫我嗎？哥，你放心吧，我不會被眼前的困難擊倒，我要用過去的苦來換一個新世界的甜！”
夜幕降臨，寄冬回到家中。姐弟二人信心滿滿的計劃起未來。
這條短視頻的熱度持續發酵，一直到周圍認識寄夏的人全都談論起來，鳴露也不例外。
高鳴露壓抑不住對視頻中寄夏的心疼，一個電話直接打了過去，原以為還跟以前一樣沒有回音，驚喜的是，這次寄夏接了電話。
高鳴露的聲音透著開心：“寄夏，你接電話啦！真好，終于聯系上你了。我在網上看到了關于你的新聞，你……還好嗎？”
“好?！奔南念D了頓，“鳴露，我對不起你們，我不該一聲不吭消失這么久。”
高鳴露：“好就行，我開店了，地址一會兒給你發過去，閑了記得來找我，咱們好久都沒有聚聚。還有，請節哀。”
跟寄夏的電話掛斷后，鳴露的手機還沒在桌子上放穩，就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來電話的是布料供貨商。
“喂，高女士，給你發不了貨了，我們這兒因為疫情封城了?！?p> “什么？封城？”鳴露恍惚的眼睛花了幾秒鐘才重新對起焦，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慘淡，“封到什么時候？”
“這誰知道啊，這該死的新冠。定金不能退了啊，這是天災人禍，誰也沒辦法，我跟廠家那邊也下了訂單，損失也很大，唉……”
“為什么不退？我沒收到布?。磕銈儾荒苓@樣！如果是五千我可以不要，五萬塊錢不是小數目，喂，你說話呀……”
對方掛了電話。
高鳴露像一只被丟在強光下的貓頭鷹，她極其痛苦的閉上雙眼，頭轉了兩轉。鳴露無淚可落，她真想大罵誰一頓，狠狠罵一頓，出出胸口這團氣。
鳴露將電話再次給對方打過去，響了半天，沒人接聽。這始料未及的封城，仿佛跟鳴露有仇似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
一分錢都能難倒英雄漢，何況是五萬塊錢。五萬塊錢，如果是以前的高鳴露，她可以咬咬牙不追究，但現在是她創業的關鍵時刻，前期店鋪的租金、裝修、設備、人工，等等，已經掏空鳴露的所有積蓄，這五萬塊錢，她真的賠不起。
屋里昏黃的燈光照在鳴露臉上，顯得她的臉色更加蠟黃，她打開電腦，從網上搜索各種關于封城的消息，每一條她都打開看，每一條都看得很認真。鳴露迫切想知道，這次封城到底封到什么時候?？煽戳撕芫煤芫?，她依然沒有絲毫頭緒，專家們給出的答案只有一個：等。
鳴露等不起呀，公司急需運轉，她的資金已經斷裂，接到手的訂單，堆積如山，那些服裝設計訂單，幾乎全是客戶為春節準備的戰衣，就盼著布料來呢，這下全耽誤了，全完了……
鳴露晃晃蕩蕩從沙發上起來，無神的游蕩在屋子里，打開一瓶白酒，咕咚咕咚，一邊嗆著一邊大口灌下去。
白酒把她嗆出眼淚，鳴露不管不顧，又打開一瓶，繼續往下喝。她看著手中的訂單，除了喝酒，不知道該怎么辦。
鳴露望著鏡中跟個醉貓似的自己，渾身熱得出奇，她腳底像踩在火籠的屜上，馬上就要蒸熟，她紅著眼珠，又極像一只隨時準備炸毛的阿拉斯加，渾身都充滿脾氣，她想在地上打幾個滾兒，狠狠發泄發泄，可她太醉了，醉到一頭扎到沙發上，一聲不出，睡了過去。
她腦袋暈暈乎乎的在沙發上睡了一夜，直到太陽升起，天光大亮，鳴露還沒有醒。她的夢境中，正放著慶祝公司開業的禮花，噼噼啪啪，禮花升天，彩帶飄飛，滿天閃爍，熱鬧又喜慶，一片光明之景。
鳴露的嘴角掛著笑，突然，她從沙發上掉到地上，夢里的禮花噼啪聲，變成門外的鐺鐺敲門聲。
現實真殘忍，還是夢里好。鳴露定了定神，從地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