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語嚴通過記憶，找到之前見到寄夏的夜市，可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賣麻辣拌的攤子，她向周圍的攤販打聽，沒人曉得，戚語嚴無能為力，只能回去，就在這時，她發現了寄夏的身影。

　　干寄夏見有人過來，笑著招呼：“要什么口味的？”

　　“寄夏，是我。”語嚴摘下口罩，“我來看看你，你最近怎么樣？”

　　干寄夏立在那里，半個身子被玻璃擋住，眼睛忽閃了兩下，道：“挺好的，天氣雖然冷，但我的麻辣拌味道好，回頭客不少，你坐著，我給你弄一碗。”

　　“不了，我吃過了。”語嚴覺得似乎不應該拒絕，又說，“行，那我嘗嘗。”

　　寄夏把麻辣拌端到桌上，掰開一次性筷子，遞到語嚴跟前：“微辣的，多放醋。”

　　“謝謝你還記得我的口味。”語嚴夾了一個藕片放進嘴里，細細的品嘗，笑著抬起頭來，說，“確實很好吃。”

　　“幼禾她……最近怎么樣？”寄夏低聲問。

　　“謝昆鵬不同意協議離婚，幼禾起訴了。寄夏，你跟寄秋劃清界限也好，她不配有你這樣的好姐姐。事情沒有過不去的，幼禾肯定會原諒你。”

　　寄夏閉口無言。

　　“你要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跟我說。你很有骨氣，可是為寄秋犧牲成這樣，我替你感到不值。”

　　“子不教父之過，雖然寄秋不是我的孩子，可自從父母去世后，我幾乎就是個母親的角色，沒有教育好她，也有過錯，如果能倒退回以前，打死我都不會讓寄秋去醫院！現在沒辦法了，人各有命，我也不會再管她，就讓她好好嘗嘗自己釀的苦果吧。”寄夏說完，眼角滲出了淚水，她迅速擦掉，不讓語嚴看到。

　　寄夏長長的嘆了口氣，又說：“唉……就是苦了幼禾。”

　　語嚴放下筷子，伸手拉住她：“幼禾沒你想的那么恨你，事情剛發生的時候誰都會有股氣，寄夏，回來吧，我們都在。”

　　“語嚴，我現在真的很好，你不用為我操心。”寄夏低頭擺弄著身上的圍裙，“謝謝你來看我。”

　　寄夏茫然地望著自己的小吃攤，小吃攤后面的雪堆白的閃眼，她覺到一種白茫茫的渺茫之氣，向自己迎面撲來，那些做麻辣拌的食材和炊具此刻熟悉又陌生，使她想起過去，又擔心將來。

　　戚語嚴：“你哥的身體怎么樣了？”

　　“我哥恢復的很好，鳴露沒辭職前，用她的護士長福利給我換了很多藥品，現在還沒吃完。”

　　“那你就這么一直擺攤嗎？這不是長久之計。”

　　寄夏違心的說：“擺攤多好啊，不用擠公交，不用擔心每個月的考核，還不用值夜班，以前在醫院的時候，我最煩值夜班了，現在終于離開了那個環境，哈哈哈……”

　　語嚴直吸氣，不愿意相信這話是從寄夏嘴里說出來的，她明白這是寄夏的逞強話，沒有戳穿，靜默著聽寄夏說，不想讓寄夏難堪，偶爾應和兩句。

　　夜市迎來了人流高峰期，語嚴怕耽誤寄夏的買賣，悄悄在麻辣拌的碗底放下一疊現金，告別離開。

　　等寄夏去收碗的時候，才看見底下壓著的現金，她愣在原地，四處尋找語嚴的身影，可她早已不見。

　　有食客催她：“老板，快點兒啊。”

　　“好好，馬上來。”寄夏只能把拿疊現金裝好。

　　說來也奇怪，一個人催，兩個三個都跟著催起來，寄夏忙得像個陀螺。

　　旁邊的攤販，跟她形成鮮明對比，同樣是賣麻辣拌的，卻冷冷清清，無人問津。攤主叉著腰，站著看寄夏忙，眼中全是嫉妒。

　　那個年近四十，膀大腰圓的隔壁女攤主，越看寄夏越眼紅，從起初的暗罵，逐漸發展到直接公開揶揄寄夏：“那個新來的，你累不累呀？”

　　寄夏沒悟出味兒來，笑著答：“大姐，我不累。”

　　“大姐？你還知道我是先來的，你懂不懂點行規啊？有生意大家一起做，有錢一起賺，抱團取暖才能走得長遠，你這樣把人全拉到你那兒去，合適嗎？”隔壁攤主看向其他眾攤飯，繼續挑唆，“她一新來的，剛來沒幾天呢，就壞了咱們這兒的規矩，咱們這兒的規矩是今天誰要是掙得多，就必須早點收攤回家去，大家說對不對！”

　　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聲：“對！”

　　同樣眼紅寄夏的人不在少數。

　　寄夏正在擦桌子，她撂下手中的抹布，往人裙中看了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到隔壁女攤主身上：“這是誰定的規矩？豈有此理！人家想吃什么是人家的自由，我愛擺到什么時候就擺到什么時候，誰也管不著！”

　　“小浪蹄子還挺硬，他媽的，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規矩！”女攤主挽起袖子，一個響亮的大耳光扇到寄夏腦袋上。

　　寄夏萬萬沒想到對方會打人，她捂上火辣辣疼的右臉，抬頭盯著隔壁女攤主，就像盯著一個兇惡的走獸，這個走獸穿著花綠色夾襖，正雙手交叉在胸前，得意的嗤笑她。

　　周圍人群熙熙攘攘，一個個都圍過來看熱鬧。她覺著自己像個舊的，又像個新的，什么物件兒似的，奇怪的東西，她不認識自己了。寄夏想不起哭，木木的站在那里，半天才反應過來，像一只發了狂的松鼠，使勁全力撲到對方身上，想跟她對打，可那女人的丈夫也跟著上手了，寄夏完全不能抗衡，空睜著兩只憤怒的眼睛。

　　“你個小浪蹄子，竟然敢還手！老公，給我砸了她的攤子！”那對夫妻雙人齊上陣，掀翻了寄夏擺攤兒用的飯桌，把她三輪車里的食材一股腦丟到地上。

　　“不要！你們怎么這么野蠻，放手！！！”寄夏哭嚎著阻止，可是毫無用處，她拼命守著自己的三輪車，拾到什么就保護什么。

　　人群中有人提了一嘴：“太過分了，報警啊！”

　　寄夏有點眼花，她晃動著，手中緊緊抱著一摞碗，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電話還沒打通，手機就被那女人奪了去：“還想報警？剛才讓你回家你不回，現在后悔了吧！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