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臊紅了臉,從齒縫中擠出一句:“這是……是合租室友的。”
“你合租室友該不會是做那種行業的吧?正經女人誰穿這東西呀?”寄夏將手中的東西丟進垃圾桶,去到洗手間,七步洗手法洗了兩三遍。
出了衛生間,寄夏義正言辭的說:“寄秋,我跟你說,離那種人可得遠點兒,小心得病!”
“知道了。”寄秋低下了頭,語氣不悅。
寄冬一連吃了四個火龍果,直到吃的打了嗝。
寄夏看向弟弟:“吃好了沒?”
“好了。嘿嘿……”寄冬笑笑。
“你一個人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家里一切放心,大哥還在家呢,我們就先回去啦,下次有時間再來看你。”寄夏從沙發上起身,眼神示意寄冬,寄冬也跟著站了起來。
送走二姐跟四弟,寄秋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望著那垃圾桶里的火龍果皮,她不安的心再次跳動起來,屋子里轉悠著找手機。
拿起手機,給謝昆鵬發去一條消息:“他們走了,回來嗎?”
“不了,我回家。”謝昆鵬回復。
憂傷或者感慨,以及各種濃烈的普通情緒,幾乎人人都可以自由抒發,唯獨寄秋沒有這個權利,她永不松懈的警惕著。第三者這樣的名詞,以往還能沖擊到她,可寄秋漸漸發現,人的情緒松緊,是可以被鍛煉的。
寄秋平靜的收拾垃圾。
人一旦屈從于婚外情,往往很容易放任自流,比如謝昆鵬,他已經習慣了對妻子躲躲藏藏,也習慣了這樣的兩頭生活,如果真讓他做出改變,反而會不習慣。
次日上午。
謝昆鵬跟母親小聲交談了幾句,準備回書房。
李幼禾早已沒有心思猜測他們交談了什么,只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去醫院看看。
她邁著沉甸甸的步子,走到書房門口,對著丈夫的背影說:“陪我去趟醫院。”
“剛想看個電影……”謝昆鵬低聲嘟囔,極不情愿地起身,從妻子身邊走過:“我一休息你就有事,你就是見不得我在家閑著。”
幼禾沒有說話,獨自換著衣服,她把沉默當成了一種發泄手段。
出了小區,兩人互不打擾似的坐在車里,依舊一言不發。
謝昆鵬的手機響了,他下意識的看看來電顯示,決定不接。手機依然在響,打電話的是寄秋。
謝昆鵬將手機調到靜音上,口中解釋:“現在的病人家屬真是無孔不入,連休息日都不放過,看來還是不能把電話號碼亂給人留。”
“怎么哪個病人家屬都找你啊。”幼禾的眼睛看向丈夫的手機。
謝昆鵬將手機揣進褲兜:“也許因為我是主任。”
幼禾冷哼一聲:“停車。”
“怎么了?”
“我要吃芝麻糖,就路邊那個。”幼禾說。
謝昆鵬根本沒有停車的意思:“先去醫院,回來再說。”
“我說停車!”
謝昆鵬看了一眼妻子,只見她的眼中帶出絲絲怒意,他的腳踩上剎車,將車停在路邊。
車是停了,以往的謝昆鵬,肯定會幫自己下去買的,可今天的丈夫,早已今時不同往日,根本沒有下車去買芝麻糖的意思。幼禾領悟到了,自己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她走到賣芝麻糖的老大爺跟前,問:“多少錢一個?”
“三塊一個五塊倆。”大爺說。
幼禾忘了拿手機,一掏口袋,只有一張十塊錢,于是講價:“十塊錢三個賣不賣?”
大爺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說了一句:“不賣。”
幼禾從小就數學不好,再加上氣兒不順,又被大爺拒絕,直接轉身走了,自言自語:“不賣拉倒,還不想吃了呢。”
謝昆鵬見她空手而歸,問:“又不買啦?”
“嗯。”
謝昆鵬的身子扭過來,解開安全帶,指著幼禾:“我看你就是耍我玩兒呢,你說肚子不舒服我也沒見你不舒服,你說想吃芝麻糖,我就給你停車,結果你沒買,李幼禾,你到底想干嘛?!”
“你這么大聲干嗎?要跟我吵架嗎?”幼禾的肚子剛才的確很不舒服,現在是好了,可她并沒有騙人。
謝昆鵬的語氣咄咄逼人:“對啊,怎么著?就想跟你吵架!”
看著丈夫那張臉,她只覺得喉頭一陣呃逆,說不上來的反胃,嗆道:“你居然還好意思跟我吵架?你做的那點齷齪事,你以為我真不知道嗎?”
面對妻子直截了當的質問,謝昆鵬一下愣住了,印堂發黑,面色慘白,兩只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他的嘴唇蠕動了半天,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剛才的囂張氣焰,霎時之間全被撲滅。
幼禾沒有理會丈夫,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她拉開車門,拂袖而去。
謝昆鵬坐在車上,心快要跳出來了,他的渾身血液全往心頭上涌,這一刻,心中發熱,四肢發冷,暗叫不妙:“原來幼禾知道?她是嚇唬自己的吧,她怎么可能知道……”
謝昆鵬從車上下來,追隨著幼禾的背影,往前跑了幾步:“禾禾,你要去哪兒?”
妻子因為身體的緣故,本就走的不快,沒幾下就被追上了,他一把將幼禾拉住:“既然你沒事了,咱們回家吧。”
“拿開你的臟手!”幼禾用力一揮胳膊,繼續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她不知道該往哪里去,但就是不想跟丈夫在一起。
謝昆鵬習慣了寄秋的溫柔和順從,對于妻子的執拗,他已經忘了以前是怎么做的,心中有一浪一浪的黑海在波動,這黑暗與氣憤連到一起,很微妙的起起落落,讓他恍惚中聽到一個聲音,那個聲音說:憑什么總是低聲下氣的哄她。
謝昆鵬心里頭發癢,整個人在一團黑氣里浮蕩,他原本往前邁著的步子退了回來,口中罵了一句:“去你媽的,老子慣的你!想往哪滾,滾哪去!”
罵完這一句,他毫不猶豫的大步往后退,原路返回,回到車里,打火啟動,絕塵而去。
幼禾憋了許久的怨氣,像冰塊兒一樣漸漸在心底化開,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猛然覺得,不能這么任性,回過身去尋找丈夫的身影,卻發現沒車也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