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在吃飯,寄夏的手機響起來,她掏出手機一看,臉色瞬間變暗,因為這通電話是四弟寄冬的班主任打來的。
寄夏走到一邊,接起電話:“你好,方老師。”
方老師:“寄冬他姐,上次我已經對寄冬網開一面了,學校也并沒有對他做出處理,可他這一個月都沒來學校上課,總是這么曠課逃學,現在正是沖刺的關鍵時期,你弟弟到底怎么回事兒啊?這書還要不要念啦?”
寄夏皺著眉頭聽著方老師的話語,心里不斷責罵寄冬,面上卻還是打著圓場:“方老師您消消氣,寄冬絕對是要念書的,他不是曠課逃學,是他……他最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正想給他請個假呢,可一忙起來忘了,對不起啊方老師,是我的問題,寄冬身體一有好轉,我就馬上讓他去學校。”
電話那頭的方老師半信半疑:“是嗎?可我看他平時也不像身體不好啊?不管怎么說,寄冬他本性不壞,所以我才對他屢次手下留情,要不然,指望他平常的所作所為,早夠學校開除八百回了,但凡事都得有個度。”
“是是是,方老師您說的太對了!寄冬現在正是叛逆期,我這做姐姐的,管深了也不是,管淺了也不是,我們的父母去的早,真是勞您多費心了,太謝謝您了方老師!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導他。”寄夏在電話這頭一直賠著笑臉。
結束完這通電話,寄夏在高鳴露家再也待不住了,起身就要回家。
“我得先走了,剛才這通電話你們也聽見了,我這個弟弟太不讓人省心了,鳴露,你有啥還需要幫忙的,等我空了再過來啊。”寄夏飯都沒吃完,就奔出門去。
寄夏剛跨進房門,就面朝黑洞洞的屋里喊:“寄冬!你班主任來電話了,你怎么又逃學?”
“姐,吃了嗎?我剛煮好的,給你筷子。”寄冬端著一碗剛煮好的方便面,走到二姐面前。
寄夏沒好氣的看了眼那碗方便面,一根食指戳到弟弟的太陽穴:“你以為我供你念書容易嗎?我求爺爺告奶奶,讓方老師對你不計前嫌,你就是用曠課逃學來回報我的?”
寄冬聽著姐姐的責罵,高大的個子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夏呀,寄冬不想念了。你說怎么辦?”躺在床上的寄春,無助的看著二妹。
聽了這話,寄夏覺得身上空蕩蕩的,即便是剛下完夜班,也沒這么空蕩蕩過。她失望的看向四弟:“不想念啦?”
“姐,這個給你,好給咱哥買藥。”寄冬低著頭,將手伸進褲兜,掏出兩千塊錢,隔空拿給寄夏。
“這錢哪來的?”寄夏問。
寄冬的大高個堵住了半邊門,把屋里僅有的光亮遮的所剩無幾。他動了動嘴唇:“我掙的,我找到工作了。”
“所以你這一個月曠課逃學……就是去……”寄夏忍住即將掉下的眼淚,找到一個空座,坐了下去,“冬啊,姐不需要你替我分擔,姐有能力供你念書,姐在醫院工作,也有能力看好咱哥的病。姐不允許你不念書,不光姐不允許,咱爸咱媽也不會同意的。”
兄弟姐妹三人全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中,不說話。
寄夏的一只手擦上眼角,最后又放下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寄冬的方向:“你還這么小,不念書能找什么工作?你現在年輕有力氣,老了怎么辦?”
“我在一個洗車行給人家洗車,那個老板特別看好我,老板說我勤快踏實,他答應我,年后如果干的好,干的穩定,就讓我當小組長,到時候工資還能漲五百。”寄冬的身體順勢靠在墻上,臉上現出若有若無的滿足笑容。
“就這兩千多塊錢,就把你的未來和希望全買了嗎?”寄夏突然站起身,聲音哆嗦,“姐不差這兩千多塊錢,你要是真為了這個家好,就找你班主任方老師賠個情道個歉,明天馬上給我回學校!”
“唉……都怪我,都怪我拖累了你們啊!”寄春一聲聲嘆氣,一拳拳捶著床頭。
寄冬煮好的那碗方便面,早已泡的不像樣,他端起那碗面,呼哧呼哧的吸進了肚子里。這個高大而微黑的青年,此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他把泡面的最后一口湯喝完,碗撂在了桌上,擦了擦嘴站起身來。
“哥,姐,你們放心,咱家有我呢!”寄冬說完這句話,就大步奔出了門外,寄夏跟在他后面,叫也叫不住。
“冬啊!聽姐的,去學校!”
寄夏不斷喘著氣,追在寄冬的身后,兩只眼睛任由淚水橫流。
人人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們只是從小目睹了父母和兄弟姐妹的辛勞,體會到了生活的困苦,更早就擁有了吃苦的自覺性而已。
寄夏蹲在地上,看看周圍背著書包上學的男男女女,商店里品嘗著美味蛋糕的情情侶侶,還有坐在汽車里溫馨說笑的父父母母……她哭得聲嘶力竭。
突然,有一雙熱情的手抱住了她,那個人的聲音顫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寄夏回頭,睜圓了眼睛看著他,原來是前男友周遠。
周遠:“起來吧,地上涼。”
寄夏哭倒在前男友懷里,口中喃喃有詞:“為什么命運這么不公!為什么?我只是想努力把生活過好一些而已,可總是屋漏偏逢連陰雨,肯定是女媧造人的時候給我水放多了,讓我……我總是泡在眼淚里。”
周遠將他從地上拉起:“寄夏,你總嫌我沒有上進心,但現在你看,你連個想對著哭的人都沒有,我再沒有上進心,也能讓你傾訴傾訴心事,給你點心理上的支持。”
寄夏眨巴著朦朧的淚眼:“我已經過得夠疲累,夠費力了,咱們倆在一起,只會越來越糟糕。”
“你就是想的太多了,現在糟糕不代表以后也糟糕。當初我不想分手,你偏要跟我分手,你這人太倔,我拿你沒辦法,但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大。”周遠抱著寄夏,拍著她的背,又問:“現在要我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