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紫衣人
國喪最后一天,朝廷開始舉辦大葬前的游神祭祀。
國葬是大禮,服喪期間,嬪妃、皇子、公主皆服白布孝服,親王以下皆腰系白色孝布,長安城所有人士,男去冠纓,女不戴耳環首飾。
不知為什么,天空突然飄起了微雨,入秋的雨又冷又涼,誠妃膝下的十一小皇子著涼感冒了,侍女看十一皇子是一個七歲多的孩子,守喪的大禮應該不用那么刻板遵守,就給小皇子戴了一頂老虎皮花紋的絨帽,被前來串門的容美人看到了。
容美人雖然品階沒有誠妃高,但為人處世的見識和學識都更勝一籌,加上她與誠妃交往甚深,感情較濃,更不想自己的好姐妹在這種場合下因為犯這些個小錯誤而導致大災難,于是趕緊開口問道,“正值國喪大禮,男女老幼都不許冠纓配飾,誰給十一皇子戴的這頂絨帽,還不趕快去掉?”
“回容美人,小皇子今日著了風寒,外面下雨,怕游神祭祀時風吹雨淋病情加重,所以就給戴了一頂絨帽。”侍女一聽容美人的嚴肅語氣,趕緊把小皇子頭上的帽子去掉了。
“就是著涼感冒,也不能在這種重大場合失禮,貞貴妃離世,皇上本來就哀思過分,傷心欲絕,連他自己都手臂上穿了黑紗給貞貴妃戴孝,我們這般人又豈能夠馬虎?”容美人苦口勸說。
這時候誠妃說話了,“妹妹說的極是,只是青兒一生病,為娘的就亂了方寸,多虧了妹妹的提醒啊。”
“十一皇子著了風寒,也不能冷著,可以頭上束一黑色頭巾替代絨帽,這樣既保暖也不失禮節!”容美人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十一皇子的頭,淡淡嘆道,“這樣即便是別有用心之人再怎么挑刺,也不至于連累了孩子。”
“妹妹考慮得真是周到,妹妹可曾聽說祭祀幾時開始?”
“剛剛來時路過咸福宮,聽說下午四時是吉時。”容美人說完這一句,眼珠四處轉了下,看侍女已經帶著十一皇子去束頭巾,就壓下聲音說,“貞貴妃一走,這后宮馬上就是鮮妃的天下了,估計一會各宮都會收到鮮妃的令旨,布置下午的葬禮事宜。”
“果真是這樣,以后我們為人處世就要多加思索了。”誠妃也不由得壓低了聲音感嘆。
果然,誠妃和容美人話說完沒多久,咸福宮的馬公公就送來了令旨,要各宮做好準備,未時二時開始游神祭祀,申時四時出殯下葬。
因為要統領后宮參加游神祭祀,國喪大典,咸福宮此時便忙得不可開交。
宇文鮮存心要在這次重大活動中突顯自己的地位和能力,以便為日后榮升皇后做鋪墊,所以她要確保這次活動,后宮一定不能出半點差錯。就連身上穿的黑色喪服,她也是提前從織室那里挑選了一名能工巧匠的裁作,專門為自己制作了一件雍容華貴又不失端莊,嚴肅中盡顯貴氣的喪服。
在宇文鮮試穿好喪服在客廳轉動的時候,傳報說都護府有人求見,一聽說娘家來人了,宇文鮮趕緊宣見,一位二十七八歲的青年進來了。
“微臣梁逳叩見鮮妃娘娘。”一邁進客廳,青年就撩衣行了大禮。
“免禮。”鮮妃端坐在鳳椅上,面色和悅的問,“梁逳此時來宮中,可是爹爹有什么事情要辦?”
“回娘娘,國相聽說鮮妃娘娘要統領后宮參加國喪大典,特派微臣前來關照一下是否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要代為辦理的?”
“多謝爹爹關心,這里一切都安排就緒,請回稟爹爹,讓爹爹放心。”
“是,微臣領旨,微臣告退。”
送走了梁逳,宇文鮮又滿意地審視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服飾,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未時二時一到,宮內所有人員按事先預定的位置在東華門集合,氣勢盛大地開始了游神祭祀。
長安城的百姓也借著皇室游神祭祀的排場開始了自己的游神祭祀。
游神祭祀一結束,大出殯就開始了。
責辦喪事的總理喪儀大臣此時精神緊張,內心沉痛,他立在浩浩蕩蕩的人群前,有條不紊地一道一道宣布由殯宮到陵寢的出發程序,由于排場較大,只好一隊一隊地分開走,先是龐大的儀仗隊。接著是移送梓宮的隊伍,由于梓宮沉重,移送起來頗為費力,所以需要走一段替換一批人力。緊跟著梓宮隊伍的是送靈隊伍,皇帝、后妃、王宮百官的送靈云轎也聲勢不小。
靈駕所經之路,除了要照顧到方方面面送靈的人,也要隨時預備突發事件,比如哪個因為喪事引發傷心事的草民哭嚎攔截靈駕的事故,一般遇到這種情況,都由周圍的禁衛軍及時制止了,一般也不會影響到整個出殯的行程。
靈駕一離開長安城往西涼山陵寢方向走去,圍觀的群眾就少了很多,大家目送著送葬隊伍越走越遠,遠到看不見的時候,立在原地感嘆一番,就返回家中各忙各的去了。
可是這一次,圍觀的群眾還沒有抒發完自己的情緒,就被一隊身穿紫衣的人聚集在一起了。
由于剛經歷完一場熱鬧,他們還沒有回過神來,只能面面相覷,站立原地等待著另一場熱鬧的到來。
“喂,大家都清醒一下。”帶頭的紫衣人對著迷茫的人群喊,不知道發生什么事的人們,這時都努力地把注意力集中到紫衣人的身上。
“我知道大家剛剛經歷一場生離死別,還沒有緩過神來。死,固然讓人傷悲,但快樂地活著才是我們目前最應該關心的大事,死后去往哪里才是我們以后最應該關心的大事。”紫衣人言辭懇切,極力煽動著人們的情緒,但人們真的如他所說,剛剛經歷一場別人家的生離死別,對他的話并沒有太大的觸動。
于是他繼續大聲喊道,“大家想不想這一輩子都快快樂樂的活著?”
這句簡單直接地話才引起人們的興趣,于是人群中開始有人接二連三地回答,“想!”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們不能白白來到這個世上,我們總得讓自己活得痛快點,一天比一天更快活,對不對?”
“對!”人群中的回答又比上一次高昂了。
“那么讓我們一起加入極樂教吧,教主可保我們一世榮華富貴,永享安樂!”
“果有此等天大好事,草民一定瀝膽墮肝,追隨教主,教主神明!”領頭紫衣人的話音一落,便有另外一個紫衣人跪地高喊。
其他紫衣人也跪地配合著高喊,“教主神明”。
“凡今天歸順我極樂教者,皆得紫色寶衣一件,紫衣加身,邪靈不侵;身無紫衣,災難降臨。”帶頭者繼續宣說。
人群中有想占小便宜者,有真得被恐嚇住的,都一人領了一件紫衣穿在了身上。
“哈哈,穿上這件紫身衣,就是我極樂教的人了,從今以后,教主一定會保我們榮華富貴,永享安樂的!”
“教主英明,教主神靈;追隨教主,永劫不變!”因為一件紫色衣服,浩蕩的人群瞬間成為了魔教七無常的魔子魔孫,偌大的長安城也漸漸被七無常的發展為主力地盤了。
火燒極樂寺沒有給他帶來預想中的成果,但這次國喪卻為他發展極樂教創造了一個天大的良機,真是應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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