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卓一口氣把車子趕出了十幾里路，坐在車子里的包大人才叫住了他。

　　尹卓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大人既然繞道來此，想必是已經知道了里面的內幕，卻不動手抓捕這個窮兇極惡的老罪犯，到底欲意何為？”尹卓問道，語氣很生硬。

　　包大人并不急于回答尹卓的問題，而是從車子里鉆出來，向四周巡視了一下，發現道路上的行人不多，于是示意上蕓把自己扶下車子。

　　“尹公子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指使村民們殺人的真兇，也當發現這里的村民們對他的惟命是從，若無真憑實據，單憑你我二人的一番說辭，恐很難服眾。而且，此人頗有能力，加上村民們的作梗，我三人恐難逃和那具死尸一樣的命運。”包大人坐在路邊，這才對尹卓解釋道。

　　“依大人之意，就算是你我知道他就是殺人惡魔，如果沒有當場抓獲，也抓他不得？”尹卓冷哼一聲，“若果真這樣，他接下來一年不殺人，我們還要在這里等上一年不成？區區幾個村民，就把大人嚇到了？”

　　包大人忽然大笑。

　　“尹公子所言有理，倒是本御史過于小心了。我相信，憑公子和夫人的能力，抓捕這個憨二叔不必費力。”

　　“既然這樣，老爺為何不要我等動手？”一直傾聽著二人對話的上蕓這時候插進話來。

　　“大人不是小心，根本就是膽小。”尹卓覺得自己占據了上風，得意地追上一句。

　　“村民們只是受到了憨二叔的蒙騙，本御史不忍傷害無辜。”包大人不急不惱地說道，“剛才尹公子說要在他殺人之時抓捕最好，本御史正是為此才暫且離開。”

　　“這么說，老爺是已經算出他何時還會殺人了？”上蕓似乎明白了包大人的用意，問道。

　　“就在今晚。”包大人回答。

　　上蕓看向了尹卓。

　　尹卓的臉頃刻間紅了。

　　智慧模式只是向自己提供了憨二叔是幕后指使，且明確告知自己，殺人的地方就在關三個人的那間空屋子，可是卻沒有說他們今晚還要殺人，也沒有對他們的動機做出解釋，這個黑皮卻能夠如此肯定？到底是自己的模式出現了問題，還是這中高級的智慧必定還是有限的？

　　“尹公子已經探明一切，卻沒有想到這后續的諸多麻煩。”包大人微笑著看著尹卓。

　　包大人的微笑實在是丑到了極致，尹卓想起一句話：笑比哭更難看。

　　拼命地調動著智慧模式，尹卓希望自己不要落后于這個黑皮太遠，卻只是收到了一條含糊不清的信息：

　　黑皮的話正確。

　　尹卓惱怒得不行，負氣坐到了一邊。

　　“此路邊恐有村民經過，尹公子可將馬車趕到僻靜之處，待天黑之后，我們步行進村，以免驚動他們，前功盡棄。”包大人說道。

　　尹卓未動。

　　上蕓看出尹卓對包大人再一次搶在了他的前面感到不悅，于是對包大人說道，“尹公子非官場中人，且還年輕，能夠如此準確地判斷出事情的真偽，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若大人不在身邊，我相信尹公子照樣可以明斷此案。”

　　上蕓的聲音無比動聽，句句入心，尹卓聽得渾身都舒坦得不得了。

　　上蕓走過來，輕拍了一下尹卓的肩膀，說道，“尹公子不要只聽老爺之言，若再有此等事情發生，奴家倒是愿意只聽公子的，屆時，看老爺的黑臉變成紅臉時候的丑樣。”

　　上蕓的這句話，不單單是尹卓，就連包大人也笑得滿臉黑皮直抖。

　　尹卓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上蕓如花般的笑靨，一顆心不知道為什么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尹公子，走，趕上車子，奴家陪你去野地里走走。”上蕓抓住機會，對尹卓說道。

　　“切勿行之太遠，這里地形復雜，不要耽擱了晚上的行動。”包大人說道。

　　如果不是自己有過和上蕓共同進京的經歷，在這個時代，黑皮會叫自己的夫人和一個男人一起去野外玩耍，尹卓一定會覺得這黑家伙有病。

　　“夫人還是留下來陪大人吧，小生自行趕車離開。”尹卓站了起來，極力想著不要表現得過于明顯。

　　“老爺的樣子不會被哪個采花女賊看上的，奴家自從進入縣衙，已經好久沒有暢快地玩上一次了，公子勿疑。”上蕓繼續調侃。

　　既然這黑皮不會被采花女賊看上，那么也就是說，自己很可能會被看上了，尹卓的心莫名地有一點點的小激動。

　　三十歲的上蕓，有時候倒很像是一個小女孩。

　　車子離開大路不遠，包大人也拿著木凳坐到了路邊的一片樹林的后面。

　　那時候人口少，官道兩側到處是樹林和草地，坐到這里幾乎不會被人發現。

　　馬車沿著草地走出很遠，確信不會被路上的行人看到，尹卓才把車子停下來。

　　“夫人請下車吧，小生正好在這里喂喂馬。”尹卓對坐在車子里的上蕓說道。

　　車子里沒有聲音。

　　這片野地很大，有風掠過草尖發出很溫柔的聲音，已經偏西的太陽把陽光投射在草地上，泛起一道道淡綠色的光波，頗叫人有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夫人請下車。”尹卓又叫了一聲。

　　車子里依舊沒有聲音。

　　圍著車子轉了一圈，尹卓沒有看到上蕓的影子。

　　“夫人敢是和小生開玩笑？”尹卓說著掀開了車簾。

　　車子里沒有人。

　　一陣冷風從身邊刮過，隨后，一根細細的蒿草滑過尹卓的臉頰，沿著鼻子的一側向上輕輕一挑，順勢又來到了耳邊，

　　如果不是尹卓知道上蕓可以隱身的話，這樣的情形會叫他驚慌失措起來。

　　尹卓單手循著蒿草伸過來的方向一抓，五根手指瞬間摸到了一個柔軟的所在，猶如摸到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尹卓驚得慌忙向后退出老遠。

　　隨著上蕓的一聲驚呼，她就像是一個羞于見人的小姑娘被人強行推到了陌生人的面前，從空空如也的草地上現出身來。

　　說實話，尹卓還不敢確定自己剛才摸到的到底是哪里，只是覺得那份柔軟頗令人心動。

　　上蕓卻已經飄出了老遠，并且背轉過身子，雙肩輕輕聳動著，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