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任由這顧謹攙扶,帶著他從城內整齊的大街小巷穿行而過,在普通‘百姓’的注視中走遠。
但他心中卻在回想,之前那女修說過一句話:‘最近有不少和你情況一樣的修士,都遭到了侵蝕……’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此刻已經知曉,在千湖郡城內,靈氣和污邪力量是顛倒的,那她口中的侵蝕,就是被靈氣侵蝕。
千湖郡城里的人,都是徹底的邪祟,青鸞仙宗不可能幫他們剔除污邪,因為根本沒有意義,也不可能將靈氣渡入他們體內。
再者說。
看目前這個情況,就算是青鸞仙宗的金丹修士,很可能也對千湖郡城束手無策,無法進行有效處理。
前世和云就知曉。
深淵的恐怖超出常人想象,就算是金丹期也不敢靠近深淵,若是被異象纏身,也是一樣難以處理。
那這女修口中的‘情況一樣的修士’,很可能就是其他與和云一樣,被污邪侵蝕,還誤入千湖郡城的修士。
或許里面有青鸞仙宗弟子。
當初災難剛剛發生,青鸞仙宗就派了大量弟子來支援,而直到現在,都有金丹修士和筑基親傳在封鎖千湖郡城。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
若是如此,只要能找到這些人,那和云就還有一線生機。
最起碼能獲知一些信息,不至于像現在一樣,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猜測。
一行十一人向城內走去,以這顧謹攙扶著和云為首,期間有說有笑,氛圍非常輕松。
“顧謹,你看翟默被侵蝕成這個樣子都能回來,這就是有妻室的好處,你什么時候提親啊?”
“你們胡言亂語什么!”
“這里沒有外人,你那點事誰不知道。”
“是啊,翟默不是還見過那林家次女一次嗎?翟默你說說,那林家次女長得怎么樣?能不能配上顧謹?”
“這……”
和云恍惚間,險些就要開口回答,差點就陷入他們的對話,沉浸在此刻的輕松氛圍中。
“翟默你說說啊。”
“你怎么不言語?”
“翟默你不是見過么?”
“還不錯。”
和云控制情緒,面無表情地開口,算是回答了他們的問題。
但在心中他卻極度忌憚,強行咬著自己舌尖,不斷默念自己的名字,試圖用前世的破解幻境之法,讓自己保持清醒。
和云還發現一個問題。
他們這些人的口音較為奇怪,包括姓氏和名字也是,有一些古早以前的感覺,和當前時代不同。
或許這是古代?
“翟默,那不是你家嗎?可惜你現在不能回去,我等快走幾步,別讓嫂子看到,省得她擔心。”
“聽說嫂子哭了好幾天。”
“是啊,翟默若是真出了事情,嫂子肯定不會放過我等。”
隨著他們的話。
和云側頭看向了街邊的小巷,這小巷的每一塊青磚他都異常熟悉,就連高低不平的幾處硌腳凸起,他都能想得起來。
這是他的家。
里面有他的妻子。
不!這是翟默的家。
和云立刻轉移視線,咬下舌尖,眼睛大睜,眨眼都不敢,直到走離這片區域,眼睛都開始泛酸,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千湖郡城的街道整齊熱鬧,路邊有成排的樹木,本是祥和寧靜的景象,但在和云眼中卻顯得恐怖。
這一切居然這樣真實,路過的每一個人,他們身上衣物的每一個細節,甚至是腳邊的泥漬和身上的味道,都清晰無比。
以人口密度估算。
城內可能有數萬‘百姓’,但千湖郡城不可能有這么多邪祟。
千湖郡城原本有五萬人居住,不可能都變成邪祟,而且后來還有大量邪祟被仙宗斬殺。
所以有些‘百姓’是假的。
但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眼前的景色與百姓,有幾個是徹底的虛幻,幾個是現實的邪祟?
和云被攙扶行走,腦海不斷在推演真相,期間還嘗試徹底隔絕五識,但卻毫無作用。
得出這個結論后。
和云情緒不斷翻騰起伏。
他一個凝氣七層的低階修士,要如何才能逃得出去?
甚至是,他才凝氣七層,憑什么能在千湖郡城內堅持到現在?
或許是因為道肢?
他的道肢和軀體,擁有不同的污邪濃度,道肢被侵蝕到練氣,本身卻還是凝氣,可能這就是他還能保持清醒的原因?
而且再生道居然在污邪和靈氣顛倒后,依然保持著作用,就像是被異象所認可一般,還可以驅動驅使。
這些人似乎還默認了他有四條手臂,沒有人露出驚訝表情,包括路過的普通郡城居民也是。
這算是漏洞?
如果此刻摘下道肢,那會發生什么?
不,不能摘下。
在這些人眼中,他之所以需要被治療,可能就是因為道肢里還有練氣期的污邪力量,沒有徹底被靈氣侵蝕,所以才值得治療。
如果摘下。
那他就算是被徹底侵蝕,對此刻局面沒有任何有利影響,甚至還可能被當場斬殺。
此路不通。
和云開始想其他辦法。
就在這思緒起伏間,他被顧謹帶到了城南一處大型府邸前,這條街道冷冷清清罕有人跡,附近的居民似乎是被撤離,周圍死寂一片。
府邸左右有碩大石獸,但這石獸卻是和云沒見過的模樣。
此刻那朱紅大門緊閉,還有兩個修士守衛,見到他們一行人后,立刻從側門進入通報。
不久后。
一個起步筑基,具體境界不知的男性修士從門后走出,一席青色道袍,滿頭白發仙風道骨,渾身靈氣宛如實質,縷縷道蘊逸出。
看到此人,和云立刻低頭不敢多看,在千湖郡城他是筑基以上,就代表在現實之中,他可能是個筑基以上的邪祟。
那宛如實質的‘靈氣’,就是宛如實質的污邪!
這種邪祟看不得!
“翟默,好好治療。”
“我們走了,翟默你早些康復。”
顧謹等人對和云招手,目送那男性修士將和云帶進府邸,然后才離開這條罕有人跡的街道。
和云不敢亂動,只能跟著這男性修士往前,繞過照壁進入后院,走到一個風景極佳,有人造湖畔點綴,像是府邸后花園的門口。
“你被侵蝕嚴重,修為只剩煉氣,此地有陣法,可以幫助你治療,你進去好好修煉,但勿要和其他人講話,他們神智混亂,比你更加嚴重。”
這修士叮囑一聲。
隨后就輕輕抬手,再次一把將和云推入其中,然后把門封死。
進入此地后。
和云頓時感覺,有‘靈氣’在自行朝他涌來,只要他心念一動,就能快速將這些‘靈氣’吸入體內化作修為。
但他心中清楚,這根本不是靈氣,而是污邪力量,若是吸入體內,只會讓他沉淪更深!
可就算他不主動吸入,這靈氣也被下方的大陣調動,不斷侵蝕進入他體內,若是持續下去,恐怕他堅持不了太久。
“有人來了?”
“快來這個角落!”
在和云思索應對方法時,一道神念直接在他心底響起,所使用的力量,就是此地的‘污邪’,外界的靈氣!
和云立刻看向左前方,在湖泊左側的高墻角落,有一處不起眼的瓦房,神念指引他往這瓦房走。
這一定是外界修士。
擁有神念的修士,也是筑基起步,而在此地,在靈氣徹底失控變成‘污邪’,還能控制并使用的修士,絕不是普通筑基。
和云立刻朝那瓦房走去,走了沒幾步就開始快跑,不多時就跑到門前,然后直接推門而入。
瓦房面積不小。
只一眼和云就得出結論。
這是一間備茶室,府邸下人會在這里準備點心茶水,給正在湖畔亭臺里賞玩的主人端去。
而此刻。
在屋內的西北角落,盤坐著二十多個修士,而且所有人都是青鸞仙宗修士的打扮!
從靈佩分辨,其中有各峰筑基親傳三人,練氣后期的各峰內門弟子七人,練氣初期的外門弟子十一人。
還有四位筑基執事,和一個衣袍破破爛爛的古怪老頭。
這老頭不知道用什么辦法,居然在此地大陣中,撐出了一間瓦房大小的安全空間,進入此地后,和云發現再沒有‘靈氣’侵擾他。
在和云進來后。
筑基弟子都同時聞聲看來,但和云卻感覺他們看的不是自己,亦或者說,他們瞳孔的焦點不在自己身上。
“來人是何峰弟子?”
那古怪老頭眼睛大睜,看著和云這邊,但卻像是個瞎子一樣。
不僅是他。
所有人都是如此。
雖然他們體內的污邪非常淡薄,比此刻的和云稀薄得多,情況看起來不錯,但他們卻像是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仔細想來也是。
在此地,污邪就是‘靈氣’,他們體內沒有污邪,也就是沒有可以控制的‘靈氣’。
除了這老頭外,其他人恐怕毫無自保能力,連外面的尋常百姓都不如,自然是任人宰割,很可能已經被弄瞎眼睛。
和云汗毛不自覺地豎起,覺得這一幕簡直比外界還恐怖,同宗修士就在他眼前被迫害到這種地步!
但不管怎么樣。
這些人都是仙宗修士,是絕對的自己人,于是和云開口:
“畫鴦峰內門弟子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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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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