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們這樣離開好嗎?”
“璇妹是擔心小山嗎?”
“以寒山的身手,此時應該已經把流寇解決并追上來了。”
玉玲瓏減緩前行的速度,玉璇璣也緊跟著減速。
“流寇確實不是問題。問題在于受降城。這個地方對小山來說,有許多意義。”
“是受降城我軍慘敗一事嗎?”
“嗯。那是一件并不光彩的事。
五年前,西岐和北魏爆發大戰,雙方互有往來,鹿死誰手仍在未定之天。
而在受降城一役之前,西岐捷報頻傳,重挫北魏士氣,西岐國內人心振奮,岐王更是派遣前任文相親往受降城督軍,希望畢其功于一役。
當時西岐最高學府華胥閣,也以歧魏大戰作為論點,考核學員們的綜合能力。
綜合當時的一切因素,西岐占據了極大的優勢。
岐軍謹守受降城城池,抵御北魏的騎兵,使得北魏騎兵無用武之地。
即便是最保守的估計,也認為西岐立于不敗之地。唯有一人,斬釘截鐵地寫下‘若不棄城,西岐必敗’八字。
此人的論點一出,便遭到華胥閣全體上下的白眼,認為他提出這個論點不過是標新立異、嘩眾取寵之舉。
即便他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做出多次論辯、舉證、建言,也無人認可他的觀點。
很快的,此人便遭受了所有華胥閣門生的冷眼和排擠。
直到受降城一役,西岐死守受降城而全線潰敗,北魏趁勢侵吞西岐二州,中武、東吳兩國介入調停,才應證了那人所言。
可到那時。已沒有人去關心那人的論點是對或錯,反而開始抨擊他的出身問題,質疑他心存不軌,甚至向朝廷舉報說他是內奸。
當然,沒有任何證據能將他入罪。但是敗戰的情緒,全數都加諸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得不中斷課業,離開華胥閣,離開西岐。”
“這個人就是寒山?”
“是的。小山只不過是洞燭先機,提出了并非主流的意見,世人不加分辨便將之歸類為錯誤。事后不僅沒為小山平反,反而對小山加以各式抨擊,來彰顯自己的正確。
人總是這樣,盲目否定自己所無法理解的事物。嫉妒比自己優秀的人才。推卸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從眾、并且對獨立的思想存有偏見。
受降城一役,直接改變了小山的命運。對小山而言,若要為自己洗刷污名,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出當年西岐大敗的真相。”
“即便如此,寒山只要離開西岐,便不會被困擾,又何必自找麻煩?”
“可能小山還背負著某些更沉重的東西吧…”
……
受降城以北五十余里,有一條水流湍急的沙溪。過了沙溪,便進入了北魏的勢力范圍。
玉玲瓏二人在沙溪邊上歇息,等候著紀寒山的到來。約莫半個時辰,紀寒山騎著馬匆匆趕來。
“小山,沒事吧?”
“沒事,毫發無損。”
“你知道,玉人問的并不是你的安全。此次再見,你變了很多。”
“人總會變的。過了沙溪就是北魏了。不如先告知我相關的計劃吧。”
“也好。過來這邊吧。璇妹也過來。”
三人牽著馬,找到一顆大樹下,拿起三件包袱丟在地上當坐墊,圍一個圈子坐下。玉玲瓏拿出一份四國地圖,鋪在三人中間,撿起一根小樹枝,指著地圖分析。
“今天是我們從西京出發的第三天,按照原定計劃,今日我們將進入北魏西部邊境。渡過沙溪,從并州入境,穿越并州抵達冀州西部,耗時三日。再從冀州西部抵達魏都,耗時一日。并州地廣人稀、民風彪悍、江湖勢力要遠比朝廷勢力影響力大,所以一般商隊不敢從并州入境。而我們此次入境也需多加小心,切勿引起注意。至于如何將大公子帶回西岐,到了魏都了解情況后再作打算。”
“玲瓏說的沒錯。在并州人民心中,江湖勢力要遠比朝廷更有公信力,甚至不少地區的官員都要仰仗江湖勢力的看顧。而且此地魚龍混雜,常有幫派斗爭,打打殺殺連年不斷。”
“官府勢力羸弱,便會造成這種局面,對于百姓來說,并不是件好事。小山,依你對并州的了解,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行進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可沿并州南部的路線著手,經霜溪鎮、鄴城、云中三城抵達冀州。此范圍的幫派勢力穩固,治安相對較好。”
“那便如此決定。另外,在客棧所遇到的那四人定也會趕到,馬廢散只能拖住他們一日的行程,我們也要做好相應的準備。”
“只要我和璇璣聯手,要擊敗那四人并不在話下。”
“若是要擊敗他們,璇妹一個人就足夠了。我要的不是擊敗他們。”
“你的意思是?”
“一旦擊敗他們,便等于告知岐后,她的對手已經在行動了。”
“原來如此,這樣岐后就會派出更加強力的援手來支援,屆時我們面對的是更強的敵人。”
“是的。與其面對新的、更強的敵人,倒不如就面對這一批能掌控的對手。不是更好嗎?”
“原來如此,但也不可大意了。”
“璇妹,還有啥補充的嗎?”
玉璇璣搖了搖頭,三人收拾好包袱,便再度騎馬前行。
沙溪是一條湍急的河流,因泥沙較多而水質渾濁,而命名為沙溪。在其下游處水勢較為平緩處,有一座能容納四匹馬并駕齊驅的木橋。
橋這頭是西岐,橋那頭便是北魏了。
往昔此處會各有西岐、北魏的兵士把守,查訪出入境的人流。而在五年前的大戰后,西岐對受降城一帶的范圍不再進行管理,久而久之,雙方都對此處出入境毫不在意。
三人渡過木橋后,玉玲瓏調轉馬頭,喊住了玉璇璣。
“璇妹,將木橋拆了吧,不要用全力,做的粗糙一點就好了。”
“拆了木橋,應該能阻礙對方半日時間。對方應該也預料到。”
“嗯。就是要做些對方意料到的事,這樣才能降低對方的戒心。”
玉璇璣點了點頭,調轉馬頭。紀寒山也跟上來打算幫忙,只見玉璇璣將劍拔出橫空一揮,一道劍氣干凈利落地將木橋攔腰斬斷,半截沉入溪流中。
“這……”
紀寒山看呆了,玉玲瓏搖了搖頭指責道:
“切口太平整了,對方一看就知道是高手所為。璇妹你再隨手補幾劍吧,弄得凌亂一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