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室上門
隆冬時節,寒氣冷峭。
除夕剛過,很快就是新年了,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從窗戶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
有幾個穿著冬裝的下人正在庭院里掃雪。
兩個容貌秀麗的女子從游廊下經過,掃雪的丫鬟紛紛笑著同她二人問好。
鐘靈和毓秀都是謝聽瀾身邊的大丫鬟,在這碧霄院就是僅次于謝聽瀾的存在。
鐘靈的母親是謝聽瀾的奶嬤嬤,有了這層關系在,她性子便高傲些,沒有毓秀平易近人。
她也是看不上這些卑賤的三等丫鬟,乜了她們一眼就走了。
毓秀不好說什么,跟著她來到謝聽瀾的閨房門前。
鐘靈叩了叩門,而后就推門走了進去,“大小姐,該起了。”
毓秀撩了簾子去另一邊的東暖閣備水。
鐘靈撩開內室的暖簾,被吹了一個哆嗦。
她一看,謝聽瀾正站在敞著的窗前,神情復雜的望著庭院,身上披了一件狐裘。
“小姐您醒了啊,開著窗戶做什么,這冷風都吹進來了,仔細著涼。”
鐘靈三步并兩步走了過去,伸手將窗牖合了起來。
謝聽瀾煩躁的緊抿著唇,將散落的長發攏到耳后。
“今年是哪一年?”
鐘靈剛把窗栓放下,便聽謝聽瀾這么一問。
笑著回答道:“小姐睡糊涂了,今年是永昌二十一年,新元剛過,馬上就是新年了。”
謝聽瀾是永昌六年出生的,也就是說,她現在是十五歲。
謝聽瀾嘴角下壓,心疼的不斷揉捻指腹。
她的萬貫家財沒有了。
謝聽瀾正在心里為她即將到手,又失之交臂的家產心疼,就被庭院外傳來的叫聲打斷了思緒。
“大小姐——大小姐!”
毓秀剛從東暖閣端著熱水出來,就和闖進門的丫鬟撞了個正著。
她險險的避開,輕聲叱責:“毛毛躁躁的做什么,出什么事兒了?”
毓秀認得她,這丫鬟是在謝聽瀾的母親,大夫人衛氏身邊做事的。
丫鬟咽了口口水,喘著粗氣說:“奴婢奉、奉二小姐之命找大小姐!二小姐讓大小姐快點去堂屋!”
隔著一道暖簾,丫鬟的聲音十分清楚。
“老爺突然,領了一個女人和一對兒女回來。夫人受不了刺激,剛才在堂屋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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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聽瀾頂著風雪來到堂屋后的小門,在門前撣了撣肩頭的浮雪,提步走了進去。
穿過甬道來到內室,隔著一道暖簾,能聽得到老夫人的笑聲。
“才十四就是生員了!好好好,喬岳真真是前途無量啊!這換成旁人,恐怕學白了頭發也只止步在童生呢!喬岳小小年紀就通過了院試,可真沒給你父親丟臉啊!”
另一道渾厚的男聲響起,他笑了數聲,聲如洪鐘道:“母親,這里可也有楚楚的功勞啊!您知道兒子平日里無暇顧及喬岳的學業,這十幾年一直是楚楚在其身邊鞭策。”
“這都是妾身該做的,其實都是喬岳自己爭氣。妾身告訴喬岳,他爹當年是如何高中的,他特別愛聽,學起來也格外用功。”
老夫人點點頭,“用功好啊……誒呦,誒呦,好了好了,快停下吧。”
她反手把謝絡瑤拉到了身前,拍著她的手笑道:“絡瑤的手藝可真厲害,老身這肩膀現在一點兒也不疼了。”
謝絡瑤乖巧的坐下,笑著說:“弟弟經常通宵看書寫字,經常肩膀疼,絡瑤常幫他按肩,這手藝可是絡瑤特意向醫館的老中醫學的,能疏通經脈,好處可多了。”
堂屋內氣氛其樂融融。
謝聽瀾給了毓秀一個眼神,她立即會意,抬手掀起了暖簾。
弄出的動靜讓堂屋內的眾人紛紛看了過來。
謝聽瀾提步邁入屋內,環視一圈后,微微笑了笑,道:“好熱鬧啊,府上來客人了?”
謝泊明心情很好,臉上帶著笑,朝她招了招手。
“聽瀾,快來認人,這位是……”
“謝泊明你這個混蛋!”
一人忽然從邊上的小門闖了進來,張牙舞爪的朝謝泊明沖了過去。
手一抬一放,就在謝泊明眼角留下了一道紅印。
老夫人嚇的驚叫了一聲,怒道:“衛瑯華你做什么!你竟敢傷你的夫君!反了天了!快來人!把這個瘋婆娘給老身抓起來!”
謝聽瀾接住被推過來的女人,衛氏兩眼都是血絲,喉嚨里發出悶悶的怒音。
“謝泊明,你堂堂一個吏部尚書,竟然干出這么下作的事!我和你成婚也就十六年,謝聽瀾也只有十五,這個女人的孩子竟然也有十五!你好啊你,你在外頭養野女人養了十五年!我和你拼了!”
謝泊明面上通紅,手攥著拳頭,道:“我和你說過了,當年我也是無奈之舉!況且楚楚也是好心,為了不刺激你遲遲不肯進門,和絡瑤喬岳沒名沒分的在外頭住了十五年。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就不能諒解她!”
“謝泊明你還要不要臉!”衛氏氣的兩眼不斷翻白,倒在謝聽瀾懷里直抽抽。
紀楚楚拉住謝泊明的手臂,沖他搖了搖頭。
“好了老爺,別為了妾身,傷了和氣。衛姐姐,這次上門,是泊明草率了,你別和泊明吵架,我馬上就帶著絡瑤和喬岳回去。”紀氏強裝大度,實則眼睛紅了一圈,淚珠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
謝泊明看的心都碎了。
衛氏狠狠沖她呸了一聲,“呸!狐貍精,說的比唱的好聽,有本事,你現在就帶著你兩個小野種滾吶!”
“住口!”
老夫人抓起手邊的茶盞,狠狠砸了下去。
碎瓷片和茶水濺了一地。
她一拍桌子,大聲說:“今天誰也別想趕走老身的乖孫!”
謝喬岳和紀氏悄悄對視了一眼,他立即走到老夫人面前,砰的一聲跪了下去。
“祖母,喬岳和母親一樣,都不想祖母和爹爹,因為我們的事為難。還請祖母放心,即便喬岳日后不在謝府上住,祖母依舊是喬岳的祖母,喬岳會經常找機會,回來看您的!”
老夫人的心當時就軟了。
謝絡瑤流了兩行清淚,也跪了下去,拉扯著老夫人的衣袖說:“絡瑤下次來,再幫祖母按肩。絡瑤聽父親說,祖母的腿也不好,絡瑤一早就問了醫館治療之法,等絡瑤學會了,來替祖母按腿。”
老夫人一手拉著一個,態度很是強硬。
“誰說你們要走?!這里是謝府!住的就是謝家人!你們是謝家人,留不留下是老身和泊明說了算!不是某些人說趕你們走,就能趕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