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些，別嚇著這位姑娘。”

　　一個蒼老的男聲從黑衣大漢身后傳來。

　　幾個大漢眼里閃過歉意，他們對凌綺微微頷首，隨即讓開。

　　凌綺微微抬頭，目光平靜。

　　一個八九十歲的老人邁步走近。

　　他穿著一身紅色唐裝，看著喜氣。

　　過半的頭發都已花白，還拄著一根紅木拐杖，拐杖上雕鏤著精美的花紋，看得出工匠制作時的用心。

　　老人明明年紀已經很大，但臉上卻看不出什么頹唐蒼老之態，反而精神得很。

　　賭市場的人看見他，頓時都收起了玩笑哄鬧的聲音，立馬圍聚過來，恭恭敬敬地和他打招呼。

　　“關老好。”

　　只要是在賭石場混過的人，沒人沒有聽過“關老”這個名號。

　　關老是賭石場的大領導，這里有一大半都是他的地盤。

　　他平生沒有多少興趣，最大的喜好就是泡在賭石堆里。

　　對賭石可謂是如癡如狂。

　　眾人看著關老的目光帶著不易察覺的攀附。

　　關世天忽略了這些目光。

　　他研究賭石已有十多年，練就了一雙能迅速鑒別賭石的火眼金睛。

　　一樓的賭石場里的原石是最普通的一批。

　　他看過多次，但從沒有看出里面有老坑玻璃種這種頂級玉石。

　　這姑娘只在里面逛了一圈，卻能精準地挑出此等好玉。

　　能力不可小覷。

　　真乃后浪將前浪拍死在沙灘上啊！

　　關老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回應，他看向凌綺，“小姑娘，你的鑒石能力是誰教的啊？”

　　凌綺眼眸微動，看著他說：“運氣罷了。”

　　關老望著周圍的人，哈哈大笑起來，一臉理解地說：“技不外傳，我懂，我懂！”

　　周圍的人不知如何反應，也跟著附和。

　　凌綺沒說話。

　　關老笑了一陣突然收了笑容，認真地看著凌綺說：“那內傳嗎？”

　　凌綺微挑眉頭：“嗯？”

　　關老當即微微彎腰，雙手拱起，“我拜您為師，您能指導一二嗎？”

　　凌綺微微蹙眉。

　　賭石場周圍其他的人頓時被關老的行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內心更多的還是驚訝。

　　他們不得不再次打量凌綺的模樣。

　　普通的黑色運動褲和一個皮革外套，打扮十分普通，鴨舌帽遮住了她大半眉眼。

　　這小姑娘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好事，竟然一下就得到了關老的青睞！

　　眾人心里忍不住嫉妒。

　　凌綺后退一步，腰板挺直，她伸手扶住老人。

　　“不必行此大禮，我不過一小小的后生晚輩，耍些雕蟲小技罷了，您要真心想學，以后慢慢教您。”

　　聽到凌綺的話，關老笑得瞇起眼睛，隨后順著她的力道直起身子。

　　“既然您答應教了，那便當得起我一聲師傅。”

　　凌綺眼皮一跳。

　　看著眼前臉上笑意盎然，實則有些倔強固執的老頭，心里有些無奈卻沒有強烈的拒絕。

　　說到底，她稱自己是晚輩不過是謙虛之語，真要論起輩分年紀來，她比誰都大。

　　看著面前的老人，凌綺說：“改日教您，我今日有事。”

　　關老點了點頭，握著拐杖在地上輕輕磕出一聲響

　　旁邊的大漢立即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雙手呈遞到凌綺面前。

　　關老說：“名片上有我私人的聯系方式，師傅有空了記得聯系我。”

　　周圍的人聽到這話，盯著凌綺手里的名片，目光如狼似虎。

　　關老的私人聯系方式啊！

　　注意到這些目光，凌綺將名片隨意地揣進褲兜，她淡淡地皺眉，“不用叫師傅。”

　　關老笑著回應：“好的，師傅。”

　　“……”

　　凌綺臉上閃過一抹淡淡的無奈，沒再多說什么，壓低帽檐，繞開眾人，離開了暗街。

　　關老盯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也還沒移開目光。

　　可真像啊。

　　那個人曾經也是玩轉賭石場的一把好手。

　　可惜了，那樣一個全能天才，竟然英年早逝。

　　無數記憶的片段像微電影一樣迅速從腦海里閃過。

　　百年前，號稱精妙無雙的蒼國算法被A國破解。

　　國家核心數據庫頃刻間被盜取，無數領先技術被外國人肆意窺視。

　　網絡遭受攻擊，數據被肆意篡改。

　　交通系統癱瘓，銀行資金全空，股市全盤跌停，蒼國電網失控。

　　一時之間，蒼國國內外所有數據都被掌握在A國手中，小到埋在土地里的電池，大到蒼國國際空間站，從遙控玩具車到炮彈核武器。

　　一切的一切，蒼國都無法再控制。

　　A國人從始至終沒有踏入蒼國大地，卻又已經將蒼國收入麾下。

　　在無聲中將蒼國的頹敗無助收入眼底，隔著屏幕勾起得逞的笑臉。

　　敵人的戰機在蒼國上空盤旋足足三天三夜，蒼國卻沒有任何反攻能力。

　　那時候，蒼國像是被刮了魚鱗的魚，毫無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那是一場沒有硝煙的博弈，耗時不到三天，蒼國從上到下，所有系統全面癱瘓。

　　一塌糊涂。

　　不戰而敗。

　　江山朝夕被毀，山河差點覆滅于旦夕之間。

　　就在那時，一支無名隊伍橫空出世，重新拼湊出被攻擊得支離破碎的國家。

　　事完后他們功成名退，只留下“Q-7X”這一組織代號。

　　而他，關世天，五歲時無父無母，被“Q-7X”組織收養長大。

　　“Q-7X”是他的再生父母。

　　賭石場的熱鬧將關世天從記憶里拉拽出來。

　　他微微搖了搖頭，眼中已經積聚了淚花水。

　　那個人，一生都在為這個國家奮斗，把有大廈將傾之勢的蒼國拉出深淵，卻忘了將自己也救出來。

　　*

　　走到半路，凌綺覺得身后涼颼颼的，連打了幾個噴嚏。

　　她找了一間二十四小時書店，補全了缺少的所有學習資料。

　　雖然她并不是很需要，但尊師敬長的態度還是應該有的。

　　天色微亮，她還泡在書店里，困意席卷而來，她和一個看書的流浪漢趴在同一張桌子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竟然已經早上九點了。

　　凌綺背著裝滿書的書包回學校，這時正好是大課間，。

　　她一進校門，便發現很多人看著自己。

　　目光里滿是鄙夷、不屑、惡心，各種令人不適的情緒夾雜在一起，朝她投擲過來。

　　“就是她，這次月考作弊考了第一。”

　　“成績那么差，竟然還作弊，考了第一又怎么樣，誰相信啊？”

　　“幸好她被證實了不是凌家的親生女兒，不然凌家得因為她蒙羞！”

　　“就是，作弊的人最惡心了，輸給一個作弊的人，合著我復習了一周都白復習了唄？”

　　“這種人，究竟怎么有臉在京城一中待著的啊？呸，做她的校友我都嫌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