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的心仿佛被揪了起來，他一遍遍地回想起了母親彌留之際曾給自己唱的歌謠，是那樣的悠長。

　　待到辛九安睡下來，林疏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屋外的煙花聲作響，而林疏的周身卻如同冰窖一樣寒冷，有沒有明天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某個人，必須死。

　　“聽安，我好久沒有使喚過你了。你今日幫我查出是誰害得辛九成了這副模樣，你就能恢復自由身了。”

　　聽安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在被某些雇主雇來的殺手追殺時，林疏救了他，他便答應為林疏實現一個愿望。

　　這么多年，林疏終于想好了。

　　聽安站在林疏身前，若有所思地說：“要不要我幫你解決了他，我是個殺手，手上沾多少人命都沒關系的……”

　　“不必了，這件事，我想親力親為。我的手上也沾染過很多敵國的鮮血，你需要把他的消息告訴我就好了。”

　　第一捧煙花落下帷幕，它在天空中綻放的色彩斑斕。

　　楚厝指著即將飛起的第二捧煙花，對著顧子尋說：“你看呀！每束煙花的形狀都是不同的，它還有黃色的、綠色的……什么顏色都有。”

　　顧子尋和楚厝二人站在皇宮的最高處，這是楚厝想出來的一個很拙劣的辦法，既然要攻略顧臨之，那應該讓他對自己產生好感。

　　畢竟……楚厝對追男生，不，攻略男生這種事一竅不通。

　　“是……挺好看的。”

　　可相似的風景，顧子尋已經見過幾千遍了，再怎么捧人笑臉他也編不出什么好話了。

　　以往跟顧子尋獨處的時候，楚厝還覺得挺自然的，如今……有了目的性，楚厝每根他說一句話都要揣摩一番，總要增加一些好感度嘛。

　　“小乖，現在的好感度是多少？我聽他的語氣，總覺得他不怎么高興……”

　　“25。宿主要再接再厲呀！”

　　“這么低呀……那我要在這個世界待到什么時候呢？”

　　小乖：“再過兩三個月吧，那時候……楚意就到帶著大批軍隊清君了，時間還挺長的。”

　　長你個妹呀！

　　皇宮的最高處是寶珠樓的閣樓，用的是上好的楠木，上面雕刻著各種花鳥紋樣，栩栩如生。

　　閣樓是個圓形，走走停停，也只能深陷于這一方之地。

　　顧子尋眺望向遠方，將這奉女國的美景盡收眼底，一簇又一簇的煙花在眼前劃過，也有很多故人的魂魄在眼前漂浮。

　　他們的口中仿佛在質問：為什么……為什么，你還活著呢！為什么整個村子的人都死了，只有你還在茍延殘喘呢！

　　你知不知道，你該死！

　　你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握住圍欄的雙手在顫抖，緊接著，顧子尋的全身都在顫抖，他好像走火入魔一般，臉上出現了如同黑氣一般的東西，他的嘴唇也成了看起來很恐怖的黑色。

　　楚厝還在想怎么跟顧子尋搭話呢，她看到他這幅樣子，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卻被燙傷了，手心處傳來灼燒的感覺。

　　“顧子尋……顧子尋，你怎么了，你可別嚇我呀！你要是這樣的話，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下這個閣樓了！”

　　閣樓沒有樓梯，是顧子尋抱著楚厝上來的。楚厝也是強忍著痛意跟顧子尋說話的，她都能看到手心的肉了。

　　“誰？是誰在叫我……”

　　在一片漫無邊際的空間內，顧子尋周圍的那些孤魂野鬼被驅散走了。

　　但是，顧臨之身旁的鬼魂越來越多了，他即將要被吞噬的時候，一雙纖纖玉手拉著他走出了這無窮無盡的深淵。

　　噩夢蘇醒，顧子尋臉上的黑氣消散，他的眼角同樣多了一顆淚痣，那是顧臨之的標志。

　　楚厝不要似的環抱著顧子尋，她剛剛發現，自己的血，似乎可以……消除顧子尋周圍的黑氣。

　　她也就試了試，沒想到還真的奏效呢。

　　不過，眼前怎么昏昏的……我怎么還看到顧子尋變臉了呢，天上的煙花怎么也沒有了呢。

　　顧臨之將昏過去的楚厝抱在懷里，像呵護嬰兒一樣，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發絲。

　　“顧臨之，你干什么，你快點給我回來！”

　　顧臨之和顧子尋本是一體，真正的主人是顧子尋，而顧臨之的誕生，源于顧子尋每一次的噩夢當中。

　　每每被噩夢中的那些鬼魂折磨的時候，顧臨之就會奮不顧身擋在顧子尋的身前。可顧子尋不能讓顧臨之出去的，他的身上沾染了太多的戾氣，控制不好力道的時候，會釀成大禍的。

　　顧臨之裝作沒聽到的樣子，順著發絲撫摸到了楚厝的臉頰，說：“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你卻還是要尋死，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呀！”

　　“我自出生起，就一直被困在這個軀體里。我……才不會把主動權交給你呢，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到世間萬物覆滅的時候。而且，我會替你好好看著楚厝，至于你的死期，那就無限延長了……”

　　顧子尋只能在如同迷霧般的空間內無力地敲打著，想說什么反駁的話，到頭來卻變成了：“你最好控制好你自身的力量，我不想你鬧出什么爛攤子。”

　　“我會的。只不過……”顧臨之瞥到了手上的蝴蝶結繃帶，“這個東西太礙眼了。明明你的傷早都好了，還要這樣裝模作樣嗎？”

　　“你的話怎么那么多。既然出去了，無關的事就不要問了。”

　　“切！”顧臨之有點生氣，這是顧子尋第一次對自己說狠話，是因為這個楚厝嘛。

　　他不懂，一個女人有什么好呢，能比得上其利斷金的兄弟嗎？

　　就在這時，楚厝晃了晃腦袋，睜開了那雙充滿霧氣的眼睛，聲音還帶著起床氣的語調：“你……剛剛是怎么了？我差點以為你要學動畫里的主角變身呢？”

　　“我……”

　　顧臨之一直躲在顧子尋的身體看著世間萬物，這一秒，他才懂得顧子尋曾經說過的話“人間清姿，孤芳難自賞。”

　　“我剛剛是抽搐了，老毛病了，一個月可能會犯一次，你不用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