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店里一老一少之間會陷入尷尬的情況當中,但眼下出現的這種情況,卻依舊是讓他感到有些震驚。
在他出門是還一副低落模樣的岡田奈奈,此時雖然看得出她臉上依舊殘存著因為哭泣而紅腫的痕跡,但很明顯此時她的氣質已經要遠遠好于自己離去的時候。
而剛剛在人群當中威風凜凜的山崎老爺子,手里的開山長刀已經被隨意的扔在了門邊放雨具的桶中,眼下毫無架子的盤坐在散布著灰塵的衣料當中,繪聲繪色的與少女說著話。
“山崎先生感謝您先前的幫助。”陳曦快步走到山崎先生面前,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看起來我們的故事要下次在繼續了,小奈奈還想聽的話,我們下次找時間在繼續說吧!”雖然自己與少女之間的交流被他打斷,但山崎和哉卻也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反倒是像是在自己家一樣,伸手拍了拍身側的空位示意陳曦坐下。
“你準備怎么安排那群孩子?”待他坐下以后,山崎老先生才緩緩開口問道,他注意到,老先生在稱呼那些黑道份子的時候,用的詞匯竟然是包含關愛意味的孩子。
“我建議他們放棄原來相對灰色的賭場生意,轉而去開一間房地產中介,這樣他們既可以賺到錢,也能保持當下的極道屬性。”雖然心生疑惑,但他卻并沒有問出口來,只是對老人的問話做出了答復。
“嗯……我知道了。”老人從懷里摸出一包香煙,給自己點上一支以后,拆除兩只丟給兩人,深吸了一口后,才緩緩開口說道:“看得出來……你不是很喜歡這些家伙,想必你也很疑惑為什么我要這么幫他們吧,同樣的,你應該也很好奇為什么今天我會到這個地方來。”
“嗯……”聽見老人主動提起這個話題,他趕忙點頭“是的,山崎先生如果您能為后生解答這個問題真是再好不過了。”
“嗯……小奈奈給我倒杯水吧……接下來我講得故事可是全新版本。”山崎和哉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個慈祥的弧度,眼睛微微瞇起,回憶起了自己的曾經“你一定會好奇,我為什么會收到這些黑道份子的尊重,可能會想我曾經是否也是黑道中的一員。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你猜的是沒錯,我的確是曾經黑道中的一員,我的幫派也許你曾聽過……叫做福清。
至于幫你的原因就復雜了,但先重新認識一下吧……我的華名叫李天罡,以后你管我叫李爺爺就行。”
聽到這樣的消息,陳曦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想不到這位威震東京一方的山崎老爺子竟然同為華人,不等他開口,老人就繼續說話了“那時候……是45年,戰爭結束了,我母親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自殺了,開拓團的父親被趕去和老毛子玉碎了,家里就留下我一個。
沒有人愿意接納我們這些連日語也說得磕磕絆絆的失敗者,當時是你爺爺接待了我們,這間裁縫店雖然現在如此落魄,但你可能沒想過這間店在三十年代時竟然專供皇室……我們這些老家伙呀,可都是吃著你爺爺奶奶煮的飯長大的。
也是因為我們的原因,這件店鋪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原來的老主顧都消失了,小混混也時常上門來打秋風。”說道這時,老人的表情出現了些許愧疚。
“在一次沖突當中,我們看不過眼,動了手卻殺了一個人……店鋪的生意也就直落谷地了。
雖然如此,但你爺爺卻依舊沒有把我們趕走,依舊用自己的積蓄養育著我們,單論輩分,你可能叫我伯伯更為合適,在店里的時候,你爸爸一只是喊我哥哥的。
不過也沒關系了,我們各論各的……后來啊,店鋪很快就支撐不下去了,雖然你爺爺不說,但店里面的情況我們也看在眼里,我們兄弟幾個便離開了,雖然做裁縫渣這件事我們不擅長,但打架……我們都是好手。”講到這時,老人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很快,我們的生意就越做越大了,沒過多長時間,幾乎整個新宿都被我們拿下了,山口組來找我們都得客客氣氣的,當時我也有少年義氣……仗著自己的威勢跑去RB的那些劍道管里挑場子,想著用這種方式讓這些曾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重新認識我們。
畢竟拳怕少壯,我的挑戰還是很順利的,當時的RB劍圣都敗在了我手里,而我……也就成為了RB那時候最年輕的劍圣,雖然是秘密比武,外人可能都不清楚有這件事發生,但在黑道這個小圈子里,我的名頭還是非常響亮的,這也就是他黑道尊重我的原因。
后來啊……RB開始對黑道進行打壓,大哥死在了m國駐軍的手里,福清的威勢也就大不如前了,我也過黑道生活過得有些乏味了……于是也就離開了組織,在你爺爺店鋪所在的原宿定居了下來。
那時候你爺爺就已經過世了,而你父親對我們去做黑道這件事也極為不齒,漸漸地也就不在繼續聯系了,就連我的這個小老弟過世的事情,我也是在后來才人說起才得知。
至于收留黑道在原宿里……這也算是我的一些私心吧,除了那個已經跑路的老大以外,剩下的都是我的死忠,他們跟了我這么多年,肯認我做老大,那我也不可能了就這樣把他們趕走。”
說道這時,老人再次將嘴上的煙續起,抬頭凝視著陳曦的眼睛“我知道你不喜歡黑道……我現在也不喜歡……但當過黑道這種事,可不是拿金盆洗個手就能揭過不提的呀……你能給那群小子找一個合理合法的營生,我得和你好好說聲謝謝。
除了那個我看走眼了的老大以外,剩下的這些小子雖然莽撞了點,但都是有情有義的好家伙,你以后有用得上他們的地方就盡管吩咐吧。”
老人抬頭看了眼掛鐘,這才反應過來時間已至深夜,先前因為談話而掩蓋的困意此時抵擋不住的涌上頭來“好了我也該睡覺了,有什么事情我們明天再繼續說,今天樓上就留給我這個老頭子……算是紀念青春吧。”
說罷,他便轉身上了樓,雖然先前盤坐許久,但身姿依舊挺拔,絲毫看不到尋常老年人身上常見的血脈僵硬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