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什么時候能下床？”

　　段觀山喝完藥，擦了擦嘴，真苦。

　　“痊愈得十天半月，能下床走動至少也得三四天。”周媽道。

　　“那你能幫我個忙不？”段觀山抬了抬頭。

　　“段老板您客氣了。”周媽笑了笑，“我這小藥鋪子承蒙您茶莊的照顧，才能順利開辦下去，有什么事您盡管吩咐。”

　　“這三四天你就別接待茶莊的人了。”段觀山瞧了一眼門口，“也別告訴茶莊的人我住你這了，當然廣清和駱流就不用瞞著了。”

　　“這當然沒問題。”

　　周媽知道段觀山是個愛面子的人。

　　周媽也很好奇到底是誰把段觀山給打成這樣了，誰又有那樣的本事？

　　但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報仇的良機！

　　“好了，我得睡一會兒，周媽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段觀山重新在病床上躺好，閉上了雙眼。

　　周媽端著方才的藥碗離開了。

　　十分鐘后，

　　周媽又悄然返了回來，

　　將手沖著段觀山伸了過去。

　　段觀山的雙眸驀然睜開，瞧著周媽的手。

　　周媽徑直將手放在段觀山的額頭，放了幾秒，然后自言自語了一句“沒什么大問題”，就轉身往外走。

　　“周媽。”段觀山瞧著周媽的背影，“你等一下。”

　　“有什么事嗎段老板？”

　　周媽停步，扭頭瞧向段觀山。

　　“你這里有充電器嗎？”段觀山將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拿著一部手機，“我手機沒電了。”

　　“有的。”

　　周媽走出去拿了一個充電器過來，幫段觀山充上了電，然后自行離開。

　　直到夜幕降臨，

　　她不知道多少次往返柜臺和后面那間小小的病房了。

　　想看看段觀山睡沒睡。

　　但奇怪的是，段觀山一直都沒睡。

　　她也準備好了助眠的藥湯，但每次想端給段觀山喝的時候，手機總是會響起來，是夏冰瑤發來的信息，讓她別動手，千萬別動手……

　　她變得越來越焦急。

　　陳年的往事也越來越清晰……

　　那一年，村子里有人得了急病，她放下襁褓中的女兒，也就是夏冰瑤，去給人看病。

　　她清楚記得，她離開家門時，她那位憨厚老實的男人正在院子里做木工，為女兒打造一個搖搖床，男人讓她放心出去，說他會看好女兒的。

　　她清楚記得男人臉上的溫暖笑容。

　　可當她給人看病回來，男人已經躺在院子里了，倒在血泊里了，即將完工的搖搖床已經散了架，染了血。

　　她女兒也不見了。

　　那份地契也不見了。

　　咔嚓！

　　咔嚓！

　　周媽禁不住攥了攥雙拳，骨骼響聲聽起來很像是不斷碾碎一株株草藥的聲音。

　　……

　　琴瑟園小區。

　　楚輕煙和唐菱母女倆親手下廚做晚飯，廚房里煙熏火燎，還摻雜著母女倆的叫嚷聲。

　　在做飯這件事上，她倆遠不比上那個只會寫文章的男人。

　　而母女之間的隔閡，似乎真的因為蘇北的出現，因為蘇北的“慷慨”，消散了不少。

　　蘇北和夏冰瑤則在客廳里切磋。

　　一開始的時候，夏冰瑤還能向蘇北提出一些意見。

　　但很快，她便無法對蘇北的招式指點一句了。

　　倒是蘇北在說自己感想感悟的時候，讓她受益匪淺。

　　“吃飯了！吃飯了！”

　　楚輕煙娘倆擺了一桌子飯菜，招呼兩人吃。

　　夏冰瑤在吃飯的時候有些走神，時常夾著一筷子菜，停頓在空中，而不往嘴里放。

　　楚輕煙在剛開始吃飯的時候也是有些局促，但好歹女兒和蘇北聊得很歡快，讓氣氛不那么尷尬，也還好蘇北是那么平易近人。

　　“要不咱們四個打撲克玩吧？”

　　吃完飯后，唐菱找出了一副撲克牌。

　　“你們玩。”蘇北懶洋洋坐到沙發上，按了一下電視遙控器，“我看一會兒電視。”

　　“那咱們三個打。”

　　唐菱拉著楚輕煙和夏冰瑤進了臥室，片刻后便有歡聲笑語從臥室傳出。

　　蘇北突然神秘兮兮溜進客臥，關上了門。

　　站到窗前，推開窗子，外面的清風和嘈雜聲撲面而來。

　　“楚總，我是蘇北。”

　　拿出手機，蘇北撥了一個號碼。

　　“蘇北？是蘇……蘇董嗎？”電話里的聲音一下子激動起來，“您今天剛剛把咱們事務所全資收購了，我正打算聯系您，讓您來咱們事務所視察參觀呢！”

　　只因蘇北撥打的號碼是天秤座律師事務所總經理的電話。

　　“楚總，我咨詢你一個事。”蘇北透窗瞧著兩儀茶莊方向，“像老一輩那種地契，有沒有法律效力？”

　　“地契說白了其實是舊時的一種買賣契約，在當時是合法合規的，但要是拿到現在的話……”

　　天秤座律師事務所總經理楚方全開始向蘇北詳細解釋起來。

　　蘇北沒心思聽完楚方全的解釋，開門見山道：“我朋友的父親繼承了一份地契，能否憑借這份地契得到那份地產？”

　　“那有沒有證明人？”楚方全道，“能證明是繼承關系？”

　　“如果有呢？”

　　“讓您朋友來咱們事務所，保他滿意！”

　　哪怕是在給蘇北打電話，楚方全也拍了拍自己胸脯。

　　掛斷電話后，蘇北推門而出，見主臥的門關著，便敲了敲門：“夏冰瑤，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聊。”

　　“蘇北，冰瑤姐上洗手間了。”唐菱走出來道。

　　“洗手間沒人。”蘇北瞧著開著門的洗手間。

　　“嗯？她明明說上洗手間了啊！”唐菱撓了撓頭。

　　蘇北瞧向了客廳茶幾。

　　他放在茶幾上的車鑰匙不見了。

　　他隨機給夏冰瑤打電話，卻是直接被掛斷。

　　蘇北皺了皺眉頭：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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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北，對不起……”

　　夏冰瑤開著蘇北的車，正往母親的藥鋪疾馳著。

　　她實在是怕母親等不及，獨自向段觀山下手。

　　二十多分鐘后，藥鋪到了。

　　見藥鋪還亮著燈，她心里頓時安心不少。

　　她推開門，走進去，愣住了。

　　只見母親趴在柜臺上，雙手抱著頭，一動不動的。

　　“周媽……”

　　夏冰瑤輕喚一聲：“媽……”

　　周媽抬起頭，露出一張老淚縱橫的臉。

　　夏冰瑤沖到柜臺后面，抱住母親：“你下手了？”

　　周媽搖了搖頭，淚水更多了一些。

　　呼！

　　夏冰瑤呼出一口氣，而后用極低的聲音道：

　　“我來吧！”

　　“我來送他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