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個小丫頭，今年九歲，要被親奶奶賣到青樓做窯姐，這丫頭到我家來時，就是你現在這樣子。不過她那是即將被賣，沒有自保能力，命運不由她，你已經是一名醫者，有一技之長，去到哪都有生存能力，你比她強太多了，不過就是失去了一個男人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我，我沒哭，就是覺得自己很傻很天真。”

　　“知道傻知道天真以后多長點心眼就行了。好了，讓田猛來見來，我倒要看看，他想跟我說什么！”

　　明心猶豫了一下，問：“陳夫子，你是不是覺得田副將有問題？”

　　陳寧沒有說話，只用清凌凌的眼睛看著她，明心張了張嘴，紅著臉出去了。

　　田猛一臉疲憊：“嫂子，實在對不住了，這么晚還來叨擾你。但我想你一定在等秦先生的消息，我就先過來一趟。秦先生沒事，沒被抓走，還在戰場上呢，只是戰事有點膠著，之前我們跟匈奴交戰，大安一直按著不發，現在趁我們一個不注意，突然跳進來，而且匈奴那邊也蠢蠢欲動……這一場仗，不太好打。不過嫂夫人請放心，秦先生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兄弟幾個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會讓他有事的。”

　　“秦云昭既然是漠北營的軍師，自然也是漠北軍的一份子，在戰場上，不分頭銜不分職務，都是為國作戰的戰士，誰的命都是命，如果要各位犧牲自己來換取他的性命，秦云昭他也不會獨活。”

　　“嫂夫人真是……知秦先生者，莫若嫂夫人也！”

　　“如果田副將沒別的事，我就先休息了。”

　　陳寧以手撐了撐腦袋：“明天一早，我想離開，田副將，我不會給你添亂，更不會給秦云昭添亂，你就放心吧。我雖然是一個農婦，也是跟著我爹讀過書的，說起來，現如今學士閣里的那六位，有三位與我爹都有些淵源。”

　　田副將愣了愣，陳寧就回屏風后面去了，等到田副將離開，陳寧挑燈夜讀，守夜的人只知道陳寧在房里看了一晚上的書，至于看的是什么書，誰也不知道，因為沒人找得到。

　　天一亮，陳寧就打開了房門，她穿戴整齊，哪怕一晚上沒有休息，人也很精神，倒是三個守夜的婦人滿臉憔悴。

　　三個婦人要攔她，陳寧抽出了刀，向著三人的脖子揚了揚，三人喊來士兵，幾個士兵沖上來的時候，陳寧就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

　　昨天陳寧就想這么干了，只不過她想留下來搞清楚這個田副將到底有什么問題而已，現在搞清楚了，田副將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叛徒，大安國安插進來的奸細。

　　不然，如何能解釋得通這一切？

　　陳寧一路暢通無狙地，守城的軍士中有認識她的，都看著她，似乎覺得她在這個時候選擇回鄉，是對秦云昭的一種遺棄，陳寧也不解釋，直接出了城。

　　不過沒走一會就被明心追上了，明心只拿了個小包袱，說劉軍醫他們都在戰場，她不能一個人呆在城里偷安。

　　“你知道我要去哪？”

　　“你肯定去找秦先生。”

　　“連你都知道，那田副將肯定也知道。”

　　明心想了想，說：“昨天半夜，田副將就出城了，說是前線戰事不好，需要他前去支援，我聽說他走的時候曾交待士兵們，如果你要走，攔不住就不要攔了。”

　　看陳寧不說話，明心猶豫了一下，又說：“陳夫子，你會不會誤會田副將了？他肯定不是壞人。”

　　昨天千方百計攔著她不給她出房門，然后連續兩三次說前邊戰事叫緊局勢不明，又安慰她說秦云昭沒事，要知道，前方戰事吃緊，秦云昭是一軍的軍師，他怎么會沒事？

　　要不是昨晚她收到了那張紙條，指不定昨晚就沖出來了。

　　果然她多按捺了一天，田猛自己就先沉不住氣了，昨天半夜出城，讓明心在這個時候告訴她，漠北軍很不好，秦云昭很不好，要把她引去戰場。

　　雖然陳寧看穿了田猛的計劃，但她原本也要去戰場的，在明心尋求認同時，她就沒戳破明心的期盼。

　　都說女人心眼多心計多，可真正比起心計，誰能比多過男人？誰能毒得過男人？誰又能狠得過男人？

　　女人的心眼大部分只在自己的一畝三分田，男人用起心計來，一個不好，那就是尸橫千里，血流成河。

　　眼下田副將使計要她去戰場找秦云昭，那她就去吧，看看漠北軍中，有多少人，有多少鬼！

　　戰場離肅州有兩百里之遙，陳寧和明心騎馬前去，離戰場還有十來里路的時候就聽到了戰鼓雷雷，陳寧來的路上一共經過了四道漠北軍設的關卡，這些關卡是為了以防萬一時，接力往城里送信的。

　　這是最后一道關卡，前邊就是大營了。

　　陳寧等了一會，李副將就出來了，看到陳寧臉上一喜又一變：“陳夫子你沒事就好，這里不能逗留，我讓人立即送你回鄉！阿沅！”

　　“李飛，我要見秦云昭，或者江寒川也行。”

　　“他們剛剛出去迎敵了，要不夫子你寫封手書，我李飛發誓，就算死了也會幫你把手書交到秦先生手里！”

　　陳寧不說話，徑直闖進去，李飛一路說一路擋，沒擋住。

　　帥帳里并沒有秦云昭或是江寒川的影子，而是田猛。

　　這著實是陳寧沒想到的，她有些愣。

　　田猛竟然穩坐中軍帳，那江寒川和秦云昭就沒有發現田猛有問題？還是說，是她誤會了田猛，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

　　“陳夫子，我說的話你不信，李飛說的你總該信了吧？秦先生和將軍還在戰場，其他幾位副將已經帶兵深入敵營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冒著被你當成壞人的危險把你關起來。”田猛嘆氣。

　　陳寧沒什么感覺，倒是明心眼睛紅了，小姑娘，年紀輕，沒見過什么世面，又是第一次心動，這會見情況跟田猛說的對得上，馬上就內疚，覺得自己冤枉了對方。

　　田猛說：“李兄弟，還是請你親自把人送回城吧，再派兩個小兵，把陳夫子一路護送回家，如此，也算是我們對秦先生有個交待了。”

　　李副將背過身，一米九的高壯大漢身上還帶著血，這會肩膀聳動，哭了。

　　江寒川是漠北軍主帥，大安那邊肯定不會輕易殺他，肯定想用江寒川跟大寧談條件，但秦云昭只是一個軍師，或許大安為了殺雞儆猴，會先殺了秦云昭以威迫江寒川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