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難眠夜
柯立綸上午就出發去山上找虞青凌了,眼見天已經黑了,倆人卻沒有一個回來的。
醫館的人已經有些心慌,他們找上年紀最大人來拿主意,老大夫自個兒也拿不定主意,但他知道胭脂鋪的老板娘和柯立綸一向交好,趕忙去胭脂鋪找曼娘。
這時小蘇語已經怕得開始抹眼淚了,小孩子最是沒安全感,他緊緊抓著小柯寒的手,不安地問:
“哥哥,爹娘他們不會有事吧?”
小家伙此時還不知道山中有老虎的事,小柯寒心里也害怕,可他怕自己一露怯,嚇得小蘇語哭得更兇,強裝鎮定安慰他:
“別怕,之前你娘親去采藥,不也經常夜里回來嗎?沒事的,別怕。”
話雖如此,可哪次不是天剛黑,虞青凌就到家了,可現在夜都黑透了,仍不見人回來。
小柯寒牽掛著爹娘二人,院里的大夫們同樣睡不著,分了兩個出去幫忙看著孩子,其余的都聚在前院,等老大夫回來拿主意。
老大夫趕到時,正是胭脂鋪一天里最忙活的時候,曼娘一聽說柯立綸和虞青凌進山了,急得她當即就丟下算盤,跟著老大夫往外走,邊走邊問:
“他們難道不知道山里鬧老虎嗎?怎現在還敢往山里走!”
曼娘心急如焚,走得飛快,老大夫在后面緊跟:
“虞大夫清早走的時候,官府還沒把告示貼出來,晌午頭里,師傅一看見告示就去山里找人了,可直到現在也沒見他們回來,曼娘子,您說該怎么辦?”
“還怎么辦,報官啊!”曼娘急得上了馬車,就催促車夫去縣衙,在路上她才想起來兩個小家伙,問:
“孩子呢?”
“正在家里哭呢。”老大夫最不會對付的就是孩子,“他們還不知道山里有老虎,只是等不到虞大夫他們兩人著急,我來的時候是暫時哄住了。”
“先停車!”
曼娘突然掀開車簾,她語氣很急,車夫馬勒得也急,馬兒吃痛,長嘶一聲,急急停住,馬車還沒停穩,曼娘就急切地跳下車:
“你先去報官,如果官府晚上不肯去找人,你就在衙門里盯著,明早之前他們如果還沒回來,無論如何都要讓官府去進山找人!”
“曼娘子,你去哪兒?”
“我放心不下小柯寒和小蘇語,我先去醫館!”
說話間,曼娘已經跑遠了,可見她的確打心眼里掛著小柯寒。
這時的小蘇語已經因為爹娘遲遲不歸嚇得不行了,她小小的嗓子似乎有無窮盡的力量,一哭起來就不停歇,小手揉著眼淚,抽噎著要找爹和娘。
小柯寒本來沒那么怕,可她哭得時間一長,哭得他也不自主跟著掉眼淚,邊掉眼淚邊哄小蘇語,讓她別哭了。
曼娘到時,兩個小家伙正哭成一團,醫館的學生手足無措地哄著他倆,見到曼娘,就像是見到了救星,忙給她騰出位置,苦著臉向她求助。
“小柯寒乖,干娘來了。”
曼娘忙過去,她先是把小柯寒攬在懷里哄了幾聲,才問陳寶子:
“怎么了這是?怎么哭得這么厲害?”
除了爹娘外,小蘇語最信任的就是曼娘,見到曼娘,她猛地一吸鼻子,哽咽開口:
“干娘,爹娘去山里采藥了,還沒回來,小蘇語害怕。”
“小柯寒不怕。”曼娘心疼地把小蘇語摟得更緊,“你爹娘這回要采的藥多,所以才會晚回來,他們已經跟干娘打過招呼了,讓干娘今晚來看著你們,別怕啊,跟干娘去干娘那兒好不好?“
小蘇語頭晃得像是撥浪鼓:
“我要在這兒等爹娘回來。”
小家伙真是倔強。
曼娘哄了半天,見她執意要留在這兒等,她沒法,只好問:“那我今晚陪你在這兒睡好不好?”
小家伙頭又都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堅持要等柯立綸和虞青凌平安再睡,曼娘感嘆他真是倔的很,心又一陣陣地溫暖、一陣陣地難受。
她為虞青凌能有這么一對孝順的小家伙而欣慰;與此同時,她又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也能有一對兒女,一定也能像他們這樣可愛孝順吧?
很快,曼娘就把這些悵然若失壓下,她雖然沒有孩子,但顯然很會哄孩子,不大一會兒,就把兩個小孩哄得喜笑顏開,漸漸忘了柯立綸、虞青凌還沒回來的事。
這時老大夫也到了衙門,果然如曼娘所猜,夜里他們根本不肯上山,甚至還在聽說上山后失蹤的人是誰后,不以為然地說起風涼話:
醫館的虞青凌,誰人不曉她大名?讓她碰上老虎,以她那龐大的身軀,說不定可以喂飽惡虎。”
老大夫氣得嚷嚷:
“怎可這般說?尤其還是老虎這種吃人的猛獸!你們身為衙役,不找人也就罷了,怎地還說起風涼話!”
“去去去,別搗亂。”
衙役不滿地往外趕人,“等明兒你們再去親朋好友那兒找一圈,如果明天他們還是沒回來,你再來報案。”
這段時間,衙門就快成虞青凌家后院了,好像不管什么事,都能和她摻和上,衙役們光是聽她的名字就已經聽麻木了。
老大夫還欲再爭論,但他嘴笨,這些衙役又油鹽不進,他沒得法,只好負氣地直接在衙門口坐下,打算一坐到天亮。
醫館里,曼娘好不容易把兩個小家伙哄睡著了,她躡手躡腳地關上房門,這才想起來差人去知會宋維,道是今晚就在醫館住下了,讓宋維不必擔心。
醫館的大夫們還在前院里等著,他們生怕出事,個個不敢睡,還是曼娘出來又寬撫了好一會兒,才把他們勸去休息。
井然有序的一陣鬧哄后,萬籟俱寂,曼娘站在醫館的大門口,擔憂地往已經和黑夜融為一體的深山處望,在心里默默祈禱:
“蒼天保佑,兩人一定要平安回來,千萬不要出事。”
今晚注定是個難眠夜。
不管是慶山鎮里,還是深山中,都有不眠人。
陳寶子在衙門口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醫館的人來找到他時,他靠在柱子上,頭一點一點的,都睡著了。